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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魔焰滔天(万字大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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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灭。

苏冰璃倒下的身影,在云易的视野中化作了慢动作,每一帧都无比清晰,又无比残酷。

她白色的衣袂如折翼的蝶,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最终,那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躯,带着残留的决绝与未能言说的万语千言,重重地撞入他的怀中。

触感是冰冷的,带着一种迅速流失生机的软绵。

胸口那个狰狞的血洞,兀自汩汩地涌出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早已褴褛的衣衫,粘稠地、带着铁锈与一丝奇异冰莲冷香的气息,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温度,这气味,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浑身的剧痛都在这一刻变得麻木。

牧尘那志在必得的狞笑,牧风那残忍快意的呼喝,龙腾那惊怒交加的咆哮,水灵月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禁区高手们或惊骇或冷漠的呵斥,大军战甲碰撞的金铁交鸣……所有喧嚣的、混乱的、充满杀伐之气的声音,都在苏冰璃倒入他怀中的这个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它们变得遥远、模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再也无法侵入他此刻唯剩一片荒芜与死寂的心湖。

他的世界,急剧地坍缩,最终只剩下方寸之地——他颤抖的双臂,以及臂弯中这具正在迅速冰冷、生机如同退潮般消逝的躯体。

时间失去了流速,变得粘稠而漫长。

他低下头,目光近乎贪婪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描摹着怀中人的容颜。

那张脸,曾让十万大山的月色都黯然失色,此刻却苍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

肌肤细腻依旧,却失去了所有的弹性和光泽,冰冷得像是深埋地底的寒玉。

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排墨色的小扇,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投下两弯凄清的阴影,再也不会因他的注视而微微颤动,泄露主人心底的波澜。

那双眸子……他曾在那双清冷如寒潭秋水的眸子里,见过杀意,见过羞恼,见过复杂难明的挣扎,甚至在那意乱情迷的山洞之夜,见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离水光。

而此刻,它们紧紧闭合,将世间所有的光采都锁在了永恒的黑暗里。

唯有那失了血色的唇角,残留着一缕暗红的血迹,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凄艳、刺目,诉说着最终的决绝。

幻境?真实?

这两个词在他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激起一片混沌的漩涡。

理智的弦在崩断的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

第一次见她,是在试炼场二层那幽深得不见天日的山谷。

合欢宗的妖人如同跗骨之蛆,她身陷重围,白衣染血,气息紊乱,却依旧挺直着脊梁,剑光清冷,如傲雪寒梅,独自对抗着周围的污浊与贪婪。

他本可绕行,却被那抹绝境中的孤高所吸引,更因合欢宗的行事作风而心生厌恶,阴差阳错卷入战团。

祭出人皇鼎的瞬间,天地为之一静。

他记得自己鬼使神差地伸手,揭下了她那方象征着特殊禁忌的面纱。

面纱滑落的刹那,她眼中迸发出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是女子清白受辱的极致羞恼,但深处,似乎还有一丝……对那尊小鼎气息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骇然?

她师尊的告诫,“摘一声,缠绕而上。

她本可挥剑斩来,以她的骄傲和实力,即便重伤,拼死一击也足以重创当时的他。但她没有。

是因为他之前的“相助”?是因为人皇鼎带来的震撼?还是那冥冥中一线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她最终只是用那双复杂到极点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决然转身,留下一个清冷孤绝的背影和一抹若有若无、却萦绕他心间许久的冷香。

那是投在他心湖的第一块石子,涟漪虽微,却持久未散。

第二次,那荒唐旖旎却又危机四伏的山洞。

她身中奇毒,意识模糊,如同受伤的幼兽般闯入他疗伤的隐秘之地。

阴阳合欢散的药力焚燃理智,黑暗中,温香软玉在怀,呼吸交织,肌肤相贴,一夜缠绵,蚀骨销魂。

醒来后的尴尬几乎凝成实质,她的愤怒如同冰锥,她的眼神复杂得能溺毙人,有杀意,有羞耻,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这最亲密接触而产生的微妙牵连?

他当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面对,只能强作镇定,但心底却已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这是他云易的女人。无论如何,将来定要寻到她,问个清楚,担起责任。

岂料,命运弄人,再相见,竟是这般生死诀别的场景!

这七宝琉璃塔……这该死的幻境!为何能如此真实?这些深埋在他心底、连自己都未曾仔细梳理、甚至刻意回避的情愫细节,为何会被如此精准、如此残忍地捕捉、放大、演绎出来?

这究竟是比干丞相设下的、针对道心最脆弱处的残酷拷问,它窥探并放大了他内心对失去、对无能的最深恐惧?还是冥冥之中,未来某个真实的时间碎片,通过某种不可知的方式,投影到了现在,给予他最严厉的警示?

抑或,这座神秘的古塔本身,就拥有窥测命运长河支流、呈现某种“可能性”的恐怖能力?

分不清了,真的分不清了。

此刻,任何理性的辨析都显得苍白无力。

怀中这具躯体冰冷的触感,那一点点消散的、曾与他紧密相贴的体温,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心底那片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搅动、最终彻底化为齑粉的剧痛……这一切感官的洪流,汇聚成滔天巨浪,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淹没!

真实!

唯有这刻骨铭心的痛,才是唯一的真实!

爱别离……原来,这就是“爱别离”之苦的极致吗?

不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淡淡惆怅,不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无奈叹息,而是……眼睁睁地、无比清晰地地看着所在乎的人,为了拯救卑微无能的自己,在眼前以最惨烈的方式凋零、逝去!

而自己,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被钉在原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无助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这种痛,早已超越了肉身承受的极限,它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最深处!

比牧尘牧风那凌迟般的折磨,更痛千倍、万倍!

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失去挚爱的恐惧,与滔天无力感交织成的绝望之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破碎地溢出。

他没有流泪,眼眶干涩灼痛,仿佛所有的液体都已随着心一起被碾碎蒸发。

但整个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尽世间最残酷的力量,一点点地、缓慢地捏碎,痛得他浑身控制不住地痉挛,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过。

哪怕是幼时初次练功,行差踏错,走火入魔,经脉如焚;哪怕是面对十万大山中那头即将化蛟的巨蛇,死亡阴影笼罩;哪怕是刚才被牧尘牧风如同戏耍牲畜般百般折磨,骨骼尽碎……所有过往的痛苦叠加起来,在这份眼睁睁失去的、撕心裂肺的剧痛面前,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声音在他破碎的心底疯狂呐喊。

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吗?

是因为自己所谓的玄级巅峰、半步地级、极境肉身、混沌之炁……在这些真正的强者、在这些庞大的势力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吗?

是因为自己无法守护想守护的一切吗?

如果……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强大到可以翻手镇压牧尘牧风,强大到可以无视龙腾及其背后的禁区,强大到可以逆转规则、执掌生死……苏冰璃,是不是就不用为了救他,而香消玉殒?

无尽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的愤怒、以及那蚀骨灼心、几乎将他吞噬的无力感,如同三条狂暴的恶龙,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湖中疯狂地撞击、撕咬、肆虐!

最后,这三股毁灭性的洪流轰然对撞,融合,汇聚成一股足以焚尽八荒、烧穿九幽的——无名怒火!

这怒火,并非单纯指向牧尘、牧风,或者龙腾。

它更指向这该死的、弱肉强食的命运!

指向这冰冷无情、视众生如刍狗的天地规则!

最终,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调转方向,狠狠地灼烧向了他自己——指向那个无能、无力、只配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自己!

“嗡——!”

就在云易的心神被那极致的痛苦与自我毁灭般的愤怒彻底吞噬,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于无边黑暗的刹那!

一场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源自他生命本源的剧变,悍然爆发!

他丹田深处,那枚布满蛛网般裂纹、几乎完全停止旋转、黯淡得如同顽石的混沌金丹,猛地、剧烈无比地一震!

仿佛有一颗沉睡万古的心脏,在金丹最核心、被无数重复杂到无法形容、蕴含着至高封印之力的金黑色符文牢牢禁锢的深处,被宿主那濒临彻底毁灭的绝望与滔天的怨愤所刺激,骤然……苏醒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咔嚓……咔嚓嚓……”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亘古存在、坚不可摧的枷锁,在这极端到超越极限的情感力量的冲击下,被强行崩开了一道发丝般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裂缝!

下一瞬!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苍茫、充满了无尽暴戾、毁灭、混乱、堕落气息,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丝至高无上、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威严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来自太古魔渊最深处的禁忌存在,骤然从云易身体最深处的那道裂缝中,咆哮着冲了出来!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磅礴,如此的狂暴,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经脉,淹没了他的丹田,充斥了他每一寸血肉骨骼!

它与他原本的混沌之炁截然不同,混沌之炁是中正平和、孕育万物生机的本源之气,而这道力量,却是纯粹的毁灭与终结,是万物归墟的终极体现!

“嗡——!”“嗡——!”“嗡——!”

他身体表面,那些曾经只在生死关头偶尔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未曾在意过的金黑色神秘符文,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疯狂地、密密麻麻地浮现、游走、闪耀起来!

每一个符文都复杂到了极致,扭曲盘绕,仿佛是由最本源的毁灭规则凝聚而成,又像是记载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契约与古老诅咒!

金色与黑色两种色彩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如同活物般交织、缠绕、流转,散发出令人灵魂都要冻结、崩灭的恐怖波动!

这些符文不再隐藏,而是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之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尊刚刚从祭坛上走下来的、承载着灭世使命的古老魔神!

云易的双眼,瞳孔在刹那间疯狂扩散,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眼白,化为两潭纯粹到极致的、深不见底的漆黑!这黑色,没有光泽,没有倒影,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色彩,只有最原始的、漠视一切的绝对冰冷与死寂!

仿佛是两个微型的宇宙黑洞,不仅吞噬光线,更要吞噬掉眼前一切生命的希望与存在本身!

他的头发,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所有乌黑的光泽,迅速变得灰白,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机,干枯而失去了活力。

他的脸庞,皮肤变得异常白皙,近乎一种病态的透明,皮肤之下,隐隐有更多细密如蛛网的金黑色纹路在皮下缓缓蠕动,让他原本清秀俊朗的面容,平添了无数邪异、妖冶与非人的诡谲之感。

更令人惊骇的是,他周身上下那些被牧尘牧风折磨出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在那金黑色毁灭能量的笼罩下,竟开始以一种蛮横霸道、违背常理的速度愈合!断裂的骨骼被强行拉扯、对接,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破碎的经脉被暴戾地续接,不管是否错位;破损的血肉疯狂蠕动生长。

这愈合的方式,没有丝毫温和生机,反而像是在强行掠夺周围天地间残存的稀薄生机,甚至是掠夺那些刚刚死去的修士残留的血气与魂能,来野蛮地弥补自身!充满了一种掠夺与毁灭的魔性!

他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将怀中苏冰璃那已然冰冷的身体,平放在被鲜血浸透的地面上,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安置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这极致的温柔,与他周身冲天而起、欲要毁灭一切的恐怖魔气,形成了无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反差。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站起,一股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的威压,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死亡潮汐,以他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整个山谷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天空之上,原本就被杀气压低的乌云疯狂汇聚,翻滚如墨,一道道粗大的暗红色电蛇在云层中乱舞,发出沉闷的咆哮,仿佛这片天地都在这股不该存于世间的禁忌力量面前震怒、颤栗、恐惧!此时的云易,裸露在破碎衣衫外的皮肤上,布满了流动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金黑色魔纹,瞳孔纯黑如永夜,发色灰白似枯骨,脸庞邪异苍白似妖鬼。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弧度。整个人,不再像是一个人类修士,更像是一尊自远古神话时代、从无尽血与火中踏出的、执掌万物终结的灭世魔神降临凡尘!

“装……装神弄鬼!强弩之末,垂死挣扎,也敢在此放肆!”

牧风是第一个从这骤变的惊骇中勉强挣脱出来的,他强压下心头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厉声喝道,试图用巨大的声音驱散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几乎是本能地催动全身灵力,一道凝聚了地级中期修为的凌厉掌风,带着呼啸之声,狠狠拍向站在那里、气息诡谲的云易!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来安抚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然而,面对这足以将一座小山头拍碎的凶猛掌风,魔化后的云易,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那双纯黑的眸子,依旧淡漠地“望”着前方,仿佛牧风和他那声势浩大的一击,都只是空气微不足道的流动。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右手,同样布满了妖异蠕动的金黑色符文,指甲变得尖长,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他伸出一根食指,那食指纤细、苍白,却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死亡重量。

他对着牧风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法术光华,甚至没有引起丝毫的空气波动。

只有一缕细如发丝、近乎透明、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金黑色气流,自他指尖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

这气流速度看起来并不快,却仿佛完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规则,意念所至,便已抵达!

瞬间就出现在了牧风的身前!

“哼!故弄玄虚!垂死挣扎的废物,也只会这等微末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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