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铁壁与血肉——“钉子”高地的血色黄昏(9月27日,午后)(1/2)
撤退的号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在枪炮嘶鸣的间隙顽强地穿透硝烟,回荡在“钉子”高地残破的阵地上空。这不是溃败的哀鸣,而是战术收缩的信号,是锋利刀刃主动回缩一寸,只为下一记更狠辣刺击积蓄力量的姿态。
对于防守在最前沿的老疤和他的班来说,这号声意味着更残酷阶段的开始。他们所在的突出部,按照预案,将是最先放弃的地段之一。
“二娃子!大刘!带上重伤员和还能用的弹药,先撤!顺着三号交通壕,去主阵地后面的第二道反斜面试枪坑道!快!”老疤一边用冲锋枪扫倒一个从烟雾中冒头试图靠近的日军士兵,一边头也不回地吼道。
“班长!你呢?”李二娃背上中弹昏迷的战友,焦急地问。
“老子断后!少废话!执行命令!”老疤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记住路线!路上有标记!碰到断口就用手榴弹招呼!”
李二娃咬牙,和另一个士兵架起伤员,弯着腰,跌跌撞撞地沿着满是弹坑和浮土的交通壕向后跑去。身后,老疤和另外两名自愿留下的老兵,用更加凶猛的火力,压制着试图追击的日军。他们巧妙地利用残存的工事和弹坑,不断变换位置,打几枪就换一个地方,将不多的手榴弹精准地投向日军可能藏身的洼地。
撤退不是一窝蜂的逃跑。整个“钉子”高地上,各个前沿支撑点的撤退都在有组织地进行。连长、排长、班长们发挥着核心作用,指定殿后人员,明确撤退路线和汇合点。伤员被优先转移,重要的武器(尤其是机枪和迫击炮)被尽可能带走或破坏。撤退的路线上,工兵早已布设了诡雷和绊发装置,在一些关键岔口,还留有少量机枪小组,准备给追兵致命一击。
日军很快察觉了中国军队的主动后撤。起初他们有些迟疑,生怕是诱敌深入的陷阱。但在军官的催促和“武士道”精神的驱动下,他们很快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试图咬住撤退的中国军队,一举冲垮整个防线。
于是,战斗迅速从相对开阔的江岸阵地,转移到了“钉子”高地内部那如同迷宫般的工事群中。这里的地形经过刻意改造,交通壕并非直线,而是蜿蜒曲折,多处设有直角拐弯和隐蔽的侧射火力点。隆起的“墩堡”式机枪堡和迫击炮位,控制了主要通道。废墟、弹坑、半塌的掩体构成了复杂的近战环境。
“哒哒哒!”一处拐角后突然喷出火舌,将几名冒进追击的日军扫倒。
“手榴弹!”另一队日军试图从侧面迂回,迎接他们的是从头顶残破工事里滚落下来的集束手榴弹。
“八嘎!小心地雷!”一声闷响,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工兵踩中了伪装巧妙的踏板雷,断肢横飞。
每一条交通壕,每一个废墟,都变成了血腥的绞肉机。日军虽然兵力火力占优,但在这种狭窄、复杂、处处杀机的环境中,难以展开,经常被熟悉地形的中国守军小股部队分割、伏击。而中国守军则依托预设的防御节点,节节抵抗,不断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
“钉子”高地核心区域,营指挥所附近。
雷彪已经将指挥所转移到了一个更深、更坚固的备用掩体。他手臂上的伤口草草包扎着,渗出的血已将绷带染红大半,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电话线已经多处中断,通讯主要依靠传令兵和简易的信号(哨音、旗语)。各连排的报告不断传来,都是血淋淋的数字和胶着的战况。
“一连报告,主通道A区失守,但鬼子被引入‘迷魂阵’(预设的复杂坑道区),正用炸药和火攻与他们周旋,鬼子进展缓慢,伤亡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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