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钢铁狂潮——汨罗江畔的炼狱初现(9月27日,拂晓至午前)(2/2)
“A-7区域(“钉子”高地附近)工事集群:表层损毁率预估快速上升中……核心工事结构稳定性参数出现波动,但总体保持在黄色警戒线上方。人员伤亡模型推算:低至中度,取决于隐蔽纪律。”
“前沿观察哨与通信节点:损毁率较高。有线通信中断概率激增。”
朱赤的脸色在指挥所明暗不定的应急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日军的炮火强度,果然比新墙河时更甚。他紧紧盯着地图,想象着前沿将士们在炼狱中煎熬的情景,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命令,”他的声音在爆炸的轰鸣背景音(通过特殊线路传来)中,依然稳定,“第二线炮兵观察所,利用炮击间隙,尽一切可能观测日军渡河准备情况。‘炮神’预案各单元,随时待命。”
“通知各军,炮击延伸后,才是关键时刻。部队必须迅速进入战斗位置,尤其注意日军可能利用炮火掩护,提前派出的突击队或泅渡分队。”
汨罗江,北岸。
冈村宁次站在精心伪装的前进观察所里,手持高级望远镜,透过弥漫的硝烟和尚未散尽的晨雾,望着对岸那片被烈焰、浓烟和尘土彻底笼罩的地域。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弧度。如此密度的炮火覆盖,足以摧毁任何已知的野战防御体系。支那军那些临时加固的工事,必将在这钢铁风暴中灰飞烟灭。
“命令各师团,”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炮火准备按计划持续四十分钟。炮击开始二十分钟后,第一波突击工兵和步兵,开始利用烟雾和炮击掩护,进行试探性泅渡和架桥作业。我要在炮击停止的同时,看到我们的步兵已经站在汨罗江南岸的土地上!”
命令下达。在震耳欲聋的炮声掩护下,北岸的数个预渡河点,一队队头戴钢盔、背负着武器和简易浮具的日军步兵,以及操作着架桥器材的工兵,开始像潮水下的暗流一样,悄然向江边运动。浓密的硝烟和晨雾,成了他们最好的 cloak。
南岸,“钉子”高地。
持续了仿佛永恒的二十分钟炮击,终于出现了变化。那撼天动地的爆炸声开始逐渐向阵地纵深和后方转移、延伸。落在前沿阵地的炮弹密度明显下降,但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依旧猛烈,那是在压制中国军队可能的炮兵和预备队。
“炮火延伸了!!鬼子步兵要上来了!!进入阵地——!!!”
几乎在炮击重心转移的瞬间,无数个早已被震得沙哑不堪的喉咙,再次发出了怒吼!这怒吼中,夹杂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充满了决死的凶悍!
雷彪从尘土中爬起,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一把抓起电话,这次,线路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电流杂音,他不管不顾地对着话筒咆哮:“各连!报告情况!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动起来!进入射击位置!快!”
战壕里,士兵们挣扎着从浮土和碎石中爬出,咳嗽着,摇晃着,但眼神却迅速恢复了锐利。老疤吐出嘴里的泥土,一脚踢在旁边还在发懵的李二娃腿上:“二娃子!没死就起来!枪!准备战斗!”
李二娃被踢得一激灵,求生的本能和连日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压倒了一切,他猛地翻身,摸索着抓住自己的中正式步枪,颤抖着拉开枪栓,检查枪膛是否被尘土堵塞,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战壕边缘,透过被震得有些变形的射击孔,向外望去。
眼前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曾经熟悉的阵地前沿,此刻布满大大小小的弹坑,如同月球表面。铁丝网东倒西歪,残缺不全。反坦克壕边缘被炸塌了不少。硝烟和尘土尚未散尽,混着晨雾,能见度极低。但就在这片翻腾的烟尘之后,在那宽阔的、水流湍急的汨罗江面上,一些朦胧的影子,正在晃动!
“班……班长!江上!有东西!”李二娃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变调。
老疤一把将他拉低,自己凑到另一个射击孔前,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渐渐地,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狗日的……真会挑时候。是鬼子的橡皮艇和架桥的!趁炮击烟雾还没散,想摸过来!”
不止老疤这里,前沿各阵地的观察哨都陆续发现了江面上的异常。日军果然没有等待炮击完全停止!
“全连注意!”雷彪的命令通过尚且完好的部分线路和传令兵,迅速下达,“江面目标,距离约三百米,风向……不管了!机枪,封锁江面!步枪手,自由射击,专打操舟和架桥的!迫击炮,给老子瞄准北岸鬼子人多的地方,急速射三发!快!”
刹那之间,沉寂了片刻的汨罗江南岸,再次爆发出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这声音虽然远不及方才日军的炮火震撼,却更加尖锐、更加决绝,如同受伤猛兽发出的、充满恨意的嘶吼!
钢铁狂潮的第一波拍击,已经落下。而真正的、血肉之间的残酷绞杀,才刚刚在弥漫的硝烟与江雾中,露出它狰狞的獠牙。炼狱的大门,已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