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命悬一线（1/2）

龙城的夜，在一种近乎悲壮的忙碌中流逝。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刺破笼罩荒原的薄雾，映照出的是一座与昨日截然不同的城池。城墙上，修补的痕迹如同巨大的伤疤，粗糙而狰狞，以冻土、碎石乃至门板梁木混合填补的缺口，在寒风中显得脆弱，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倔强。城头堆积的不再仅仅是制式的滚木擂石，更多了拆自民房的砖瓦、磨盘，甚至烧饭的铁锅。空气中弥漫的不再只是硝烟与血腥，更添了几分拆屋扬起的尘土和熬煮替代金汁的、刺鼻的异味。

守军将士们的眼神也变了。疲惫依旧，伤痛依旧，但那深不见底的麻木与绝望，被一种破釜沉舟后的狠厉所取代。他们紧握着手中擦拭过的兵器，或来自阵前搜集，或来自武库最后库存，或干脆就是自家带来的柴刀斧头，沉默地注视着城外再次开始集结的黑色潮水。龙城，已将自己最后的骨血，都涂抹在了这堵即将再次承受烈火与钢铁考验的城墙之上。

北戎大营，号角连营。秃发乌孤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阵前，望着龙城那副“穷酸”却异常顽强的模样，虬髯下的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弧度。他并未因昨日的受挫而恼怒，反而更加兴奋，如同猎手遇到了值得撕碎的猎物。

“传令！‘轰天雷’集中轰击东门缺口及两侧城墙！‘回回炮’覆盖城头，给本王把那些碍眼的蝼蚁都清干净！步兵，全线压上！第一个登上龙城头者，赏千金，奴仆百人！”他的命令带着毫不掩饰的毁灭欲望。

比昨日更加狂暴的炮火，再次洗礼龙城！重点照顾的东门区域仿佛在承受地火的炙烤，新填补的墙体在重击下不断剥落、坍塌，守军只能凭借残存的掩体和意志苦苦支撑。与此同时，巨大的石块和燃烧物如同陨石雨般砸向城头，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片伤亡。

然而，这一次，龙城的反击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效率。箭矢依旧稀疏，但每一支都来自城下尸堆的“补充”，精准而致命。滚木擂石不再是规整的方形，而是各种形状的砖石梁木，砸下时带着民家的烟火气，却同样能令敌军骨断筋折。当北戎士兵冒着箭雨滚石，好不容易靠近城墙，准备架起云梯时，守军泼洒下的不再是珍贵的火油，而是烧沸的、混合了污秽之物的臭水，虽无法剧烈燃烧，但那滚烫和恶臭，以及引发的烫伤与感染，同样令人望而生畏。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绞肉机模式。北戎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与火力压制，不断将士兵送上城头，尤其是东门缺口处，反复易手，双方士兵的尸体几乎将那里填平。赵霆如同钉死在东门，甲胄破碎，浑身浴血，刀口都已卷刃，依旧咆哮着带领亲兵反复冲杀，将一次次突入的敌军硬生生顶回去。

沈锦凰没有再固守南门，而是如同救火队员，哪里情势最危急，她那抹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哪里。“镇岳”剑在她手中化作死神的请柬，剑光闪烁之处，北戎悍卒纷纷授首。她的勇武，成为了支撑摇摇欲坠防线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每当她出现，濒临崩溃的守军便能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随她一同将敌人赶下城去。

卢湛率领的猊卫与督战队，则如同战场上的幽灵，专门狙杀登城的敌军军官和勇猛之士，同时毫不留情地处置任何敢于后退或动摇的己方士兵，用最冷酷的手段维持着战线不至于彻底崩溃。

战至午时，龙城已是岌岌可危。多处城墙段被突破，守军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伤亡数字急剧攀升，连猊卫都出现了不小的损失。沈锦凰本人左臂也被流矢划伤，鲜血浸透了衣袖。

“大总管！东门……东门快守不住了！赵将军请求支援！”一名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到沈锦凰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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