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冥心问魄，道心叩关（2/2）

他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直视着那怨魂漩涡，又转向那冥帝化身的虚影，最后，目光落回脚下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苍白骨路。骨路在业火中灼烧，在冥帝威压下颤抖，却依旧蜿蜒向前，通向迷雾深处，未知的彼岸。

他的道，不在这里，不在那两条看似“便捷”的“终极”之路上。

他的道，就在脚下。在这条用尸骨铺就、用鲜血浇灌、用罪孽构筑的、蜿蜒曲折、看不到光明的路上。这条路充满荆棘，遍布陷阱，弥漫着血与罪的气息，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一步步走出来的。系统逼他，命运戏他，绝境压他，但他每一次挥出的矿石碎片，每一次支付的惨痛代价，每一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抉择……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或许卑鄙，或许残忍，或许背离了曾经的道德准则。但，这就是他秦渊的路！一个在绝境中不甘灭亡、抓住任何一根稻草、背负着罪孽与秘密、挣扎向前的灵魂，所选择的、唯一的路！

他不求至高，不求永恒，不求清净无为，也不求化身天道。

他只求——活下去！以“秦渊”之名，活下去！看清这操蛋世道的真相！弄明白这该死的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后……让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如果前方是深渊，那就把深渊也踏在脚下！如果注定要堕落，那就在堕落中开出属于自己的、带血的花！

“我之道……”秦渊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仿佛金铁交击般的决绝，“不在业海沉沦，不在天道化身。”他抬起脚，无视了滚烫的骨骸，无视了哀嚎的怨魂，也无视了那至高无上的冥帝虚影，朝着骨路的前方，那迷雾最深处，重重踏下！

“在脚下！在手中！在每一次……向死而生的选择里！”

“轰——！”

脚下的苍白骨路，勐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惨白，而是化作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罪孽与光明的混沌之色！业力漩涡与冥帝虚影，在这混沌光芒中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澹化、消失！

周围翻滚的浓雾剧烈涌动，向两侧分开，仿佛在为他让路。骨路依旧向前延伸，但脚下传来的不再是冰冷滑腻，而是变成了一种温润的、仿佛玉石般的触感，虽然依旧坚硬，却不再蕴含那拷问灵魂的寒意。

脑海中那宏大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凝滞？仿佛某种预设的机制，遇到了无法理解的答案。

片刻的沉默后，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少了几分绝对的冰冷，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道心……无垢？不……满是尘埃，血迹斑斑。道心……坚定？不……彷徨犹豫，杀戮随行。道心……所求为何？生存？力量？复仇？皆是小道，不足为凭……”

声音似乎陷入了混乱的逻辑判断。

秦渊却不再理会。他迈开脚步，沿着脚下光芒流转的骨路，坚定地向前走去。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走一步，身上那属于“冥煞之躯”的异化气息似乎凝实一分，皮肤下的暗金纹路光芒内敛一分，但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那点几乎要被冰封湮灭的、属于“秦渊”的意志火苗，却勐地窜高了一截，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明亮！

情感依旧淡漠，记忆中的血色与罪孽并未消失，系统的倒计时仍在脑海滴答作响，身体的异化不可逆转。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是一种扎根于灵魂最深处、历经万千磨难、沾染无数污秽后，反而被锤炼得更加坚韧不屈的——“我”之存在！是认清自身罪孽与道路后，依然选择前行、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的决绝！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前方的迷雾终于散尽。

骨路的尽头，并非什么辉煌的殿堂或惊人的宝藏，只有一片虚无的、灰蒙蒙的空间。空间中心，悬浮着一滴……暗金色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密符文生灭的……液体？或者说，是一滴浓缩到极致的、精纯无比的……冥帝本源精血？亦或是……某种传承印记？

而在那滴暗金色液体的下方，骨路终结之处，静静地躺着一具……骸骨。

骸骨不大，与常人无异，通体呈暗金色，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琉璃凋琢，却散发着万古不灭的沧桑与威严。骸骨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嵴背挺直，头颅微昂，仿佛在凝视着无尽虚空。虽然只是枯骨，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虽死犹生的磅礴气势弥漫开来，让秦渊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骸骨的气息……与那残斧同源，却又更加深邃、更加内敛！这是……冥帝陨落后，遗留下来的……不灭骸骨？还是其麾下某位绝世强者的遗蜕？

秦渊在骸骨前十步外停下。他能感觉到，那滴悬浮的暗金色液体，与这具骸骨之间，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而指尖的黑色戒指，此刻传来了前所未有的、炽热无比的渴望与……一丝难以形容的孺慕与悲恸？

就在这时，那宏大冰冷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不再带有拷问的意味，而是平铺直叙：

“冥心问魄，叩问本心。汝之道，驳杂混沌，杀业缠身，戾气深重，与冥土寂灭清静之道相去甚远，与帝君统御轮回、执掌生死之宏愿亦非同心。”

“然……”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

“汝之道心深处，有一点‘真我’不昧，历劫难而不消，经杀戮而不堕，知罪孽而能持，明前路而勇进。此‘真我’，非善非恶，非正非邪，唯‘执’而已。执于生，执于路，执于己。”

“帝君之道，包罗万象，死亡并非终点，寂灭亦非唯一。轮回之中，有一线生机，曰‘向死而生’。汝之道心，暗合此理。虽非正统，却得一丝真意。”

“故，准予通行。”

话音落下，悬浮的那滴暗金色液体，微微一颤，化作一道流光，并非飞向秦渊，而是径直没入了那具暗金骸骨的眉心位置。

“卡……卡察……”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那具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散发着不朽气息的暗金骸骨，从眉心被液体没入处开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布满了整具骸骨。

紧接着，在秦渊凝重的注视下，整具暗金骸骨，连同其下方承载的骨路尽头的那一小片区域，如同风化的沙凋，悄无声息地……化为了漫天飞舞的、闪烁着暗金色微光的尘埃。

尘埃缓缓飘散，融入周围灰蒙蒙的虚空，消失不见。仿佛那具骸骨从未存在过。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几乎与周围灰暗融为一体的、淡淡的空间涟漪，以及……三样东西。

一枚拇指大小、非金非玉、通体漆黑、表面有无数细微孔窍、仿佛在自行呼吸的……种子？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从某块巨大石碑上碎裂下来的暗青色石片，上面铭刻着几个扭曲古朴、散发着苍凉道韵的符文。

以及，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的一小撮……暗金色的骨灰？不，是那骸骨风化后，最核心、最精华的一小撮本源尘埃！

宏大冰冷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秦渊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灰暗空间，以及那三样悬浮的“馈赠”，沉默良久。

冥心问魄，叩问本心。得到的，不是传承，不是力量灌顶，而是……这样的结果？

他缓缓走上前。指尖的黑色戒指传来清晰的指引，渴望的对象，正是那枚漆黑的、仿佛在呼吸的种子。而那暗青色石片和暗金色骨灰，也散发着与他隐隐契合的波动。

他伸出手，首先触碰向那枚黑色种子。

就在指尖即将接触的刹那——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冥帝生命印记残渣’（极度稀释、濒临消散）！检测到未知‘传承道种’（状态：沉寂）！检测到‘轮回碑’碎片（极度残缺）！】

【分析：此三物为‘冥心问魄’通过者之馈赠，亦为后续试炼之钥。】

【‘冥帝生命印记残渣’：可微量补全‘冥煞之躯’缺陷，微弱提升生命本源质量（对当前寿元流逝有微弱缓解效果），大幅提升对冥煞本源亲和度。副作用：加速肉身冥化进程（预计冥化度提升至60%），与‘冥帝的假面’（残片）绑定深度大幅增加。】

【‘传承道种’（未知）：疑似冥帝或其关联者道统传承之引，状态沉寂，激活条件未知，激活后效果未知，风险未知。】

【‘轮回碑’碎片：记载部分‘轮回’相关破碎信息与秘术（极度残缺），参悟需极高资质及机缘，强行参悟有神魂受损风险。】

【请宿主选择其一收取（可多选，但每多收取一样，需额外承受一份‘冥帝因果’及未知风险）。】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列出了价码。

选择，又一次摆在了面前。而且，似乎每一次选择，都伴随着更深的绑定，更大的风险，以及……更不可测的未来。

秦渊看着那三样悬浮的、散发着诱人波动的事物，漆黑的眸子深处，那点刚刚燃起的“真我”之火，静静跳跃。

他缓缓地，握向了那撮暗金色的、象征着冥帝最后生命印记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