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怒涛破孤城泉州破(2/2)
“等个屁!”李过眼珠血红,“城里那些被杀了爹娘妻儿的汉兵,这会儿怕已反了!咱们趁乱杀进去,正是时候!”
营外忽有蹄声疾至。斥候滚鞍下马,喘息道:“二位将军!泉州港方向炮声已响!赵侯爷的水师打进去了!”
李过狂笑,抓过亲兵递来的长矛:“听见没?信号来了!传令——全军开拔,直扑泉州南门!今日不破此城,老子不姓李!”
八千忠贞营将士如洪流出闸。这些大顺老卒憋屈数月,此刻杀气全化作奔腾铁流。马蹄踏碎晨雾,步卒奔行如虎,尘烟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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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城头,博洛望见港内冲天火光,目眦欲裂。
“水师……水师全完了!”他嘶声咆哮,“韩岱!调满兵去港区!把赵高翔给我堵在海滩上!”
佟养甲急道:“大将军!港区已失,当固守城墙!赵贼必是水陆并进,南面、东面恐亦有敌!”
仿佛应他之言,东面地平线尘烟大起——李猛、张鼐部杀至。南面杀声震天,忠贞营旗号已现。
博洛扶垛的手青筋暴突。他环顾城头,守军个个面如土色。港区浓烟随风卷来,呛人鼻息。
“守……”他牙缝迸字,“给老子守!城中有粮八千石,箭矢二十万支,守一个月绰绰有余!待北京援军……”
“大将军!”佟养甲急跪,“城内存粮实不足五千石,且大半在汉军控辖粮仓。如今汉军离心,若他们……”
话未说完,城内忽起骚乱。东城粮仓方向浓烟滚滚,喊杀声、哭嚎声炸开。
“报——!”亲兵连滚爬来,“东营汉军哗变!杀了满人监军,放火烧粮,正打开东门迎明军!”
博洛身形一晃。
佟养甲爬起急道:“大将军!事急矣!当速从西门撤,与漳州李成栋部汇合,再图后举!”
“李成栋?”博洛狞笑,“那狗奴才巴不得老子死!”他猛地揪住佟养甲衣襟,“你说,你是不是早与李成栋串通,要卖老子的人头换功劳?!”
佟养甲脸色惨白:“末将不敢!末将对大清忠心天日可鉴!只是……只是眼下若不走,满城八旗子弟,就要全葬在这儿了!”
博洛手在抖。他望向城内——东门已破,李猛部明军如潮涌入。南门杀声震耳,忠贞营正架云梯猛攻。港区火光映红半边天,赵高翔的水师陆战营已杀向府衙。
终于,他颓然松手。
“传令……”声音嘶哑如破风箱,“满军集结,从西门撤。汉军……断后。”
韩岱急道:“大将军,西门亦有明军游骑……”
“杀出去!”博洛暴吼,“粮草辎重能带则带,带不走的——全烧了!武库、药局、官仓,一处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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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赵高翔踏过泉州码头血泊。
木板浸透暗红,一步一黏腻。港内清船或沉或焚,残骸冒烟。浮尸随浪起伏,海鸥盘旋啄食。
王柱来报:“侯爷,港区肃清。俘清军水兵六百,缴战船二十四艘。”
“清点造册。”赵高翔径直走向城门,“城内如何?”
黄蜚策马来报:“博洛从西门溃逃,佟养甲率宣大骑断后,我军追之不及。李过、高一功已夺南门,李猛、张鼐控东门。只是……”
“说。”
“博洛纵火烧了粮仓、武库、药局。”黄蜚咬牙,“还在城中水井投了腐尸。”
赵高翔脚步骤止,眼中寒光迸射:“够毒。”
他疾步入城。
泉州街巷惨状触目。火光处处,百姓拖家逃窜,满地散乱杂物。一些汉军士兵抱亲人尸首呆坐,另有乱兵砸铺抢掠。
“张茂林!”赵高翔厉喝。
“末将在!”执法统领飞马而至。
“带你的人,分巡各街。”赵高翔一字一顿,“趁乱劫掠者,立斩!救火助民者,重赏!两个时辰内,我要见秩序!”
“遵命!”
执法队纵马分驰,很快街巷响起惨嚎——劫匪被当场格杀。明军组织百姓救火,从未污染井中打水。
赵高翔直奔府衙。途经东街,见一老翁搂着孙子焦尸恸哭;过南巷,见断腿清兵爬向城外;至衙前广场,见忠贞营将士按跪降兵,刀已扬起——
“刀下留人!”赵高翔暴喝。
李过回头,见是赵高翔,抱拳道:“侯爷,这些清狗……”
“俘虏押往城外营地,另行处置。”赵高翔扫视那些面如死灰的降兵,“泉州已克,不必多造杀孽。”
他步入府衙大堂。那面“忠孝节义”的血污影壁仍在,黑褐血迹渗入砖石,永难洗净。
王秀楚递上簿册:“侯爷,粗点过了。粮仓焚七成,武库全毁,药局尽焚。百姓死者约两千,大半是博洛屠戮家眷时殃及。”
赵高翔闭目良久,睁眼时眸光沉静:“厚葬所有死者,不分兵民。开平潭岛粮仓,急运赈济。召郎中防治疫病。”
他望向血壁:“拆了此壁。”
“拆?”
“拆,原地立碑。”赵高翔一字一顿,“碑文刻‘永记此日,勿忘血仇’。让后世每个进此衙者皆知,博洛在此做过什么,而我等——为何而战。”
暮色沉落时,靖朔大旗在泉州城头升起。
赵高翔登南门城楼,西望博洛溃逃方向。残阳如血,染红天际层云,染红这座历经劫难的城。
李过、高一功、李猛、张鼐等将聚来,人人浴血,目光灼灼。
“侯爷,泉州拿了。”李过声音沙哑,“接下来……”
“接下来,”赵高翔转身,望向东南海面,“该会会那位郑少帅,与咱们的‘老朋友’施琅了。”
海风袭卷,硝烟与血腥中,隐约透出新生气息。
泉州在余烬中喘息,而福建棋局,已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