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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镖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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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再次穿透南京城湿冷的雾气,吝啬地洒在行辕狭窄的天井里,却带不来多少暖意。我坐在书房,面前的早膳几乎未动,白粥表面凝起一层薄薄的膜。右手无意识地搭在腰间冰冷的鲨鱼皮刀鞘上,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和体内那微弱内息缓慢流转带来的、聊胜于无的暖意,是此刻唯一能让我感到些许“实在”的东西。

右腿的旧伤在昨夜推演和彻夜难眠后,肿痛愈发明显,像一根浸透了醋的木头,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试图变换坐姿,膝弯后的疤痕都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我强忍着,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拜访”上。顺风镖行,这个被我圈定的第一个目标,像一块投入水中的试金石,即将测出这潭浑水的深浅,也可能……直接触碰到水底的暗礁。

我没有穿那身显眼的石青色官袍,只换了套半旧的靛蓝色公服,外面罩了件不起眼的深灰色棉披风。腰间的寒铁绣春刀用披风小心掩住,但刀柄露在外面,确保需要时能第一时间拔出。脸上没什么表情,刻意保留着几分重伤未愈的苍白和疲惫,这既能降低对方的戒心,也能在必要时成为“力不从心”的借口。

“备马。”我对着门外候着的老仆吩咐。声音因清晨的干涩和刻意的压抑,显得有些沙哑。

“是,大人。”老仆应声而去。不多时,马蹄声在院外响起。

我没有带孙司务,也没有带任何一个南城兵马司的人。此去是试探,是观察,人多眼杂,反而不好。而且,我需要保持一种“独行”的姿态,既是保护,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示弱”或“孤立”,看看会引来什么样的反应。

翻身上马。右腿在踩镫发力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几乎让我闷哼出声。我死死抓住缰绳,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强行稳住身形,才没有在人前失态。老仆垂手立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驾。”我低喝一声,催马前行。马蹄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声响,向着南城顺风镖行的方向行去。

顺风镖行位于南城靠近城门的主街上,门面不算特别阔气,但位置极佳,人来人往。黑漆的大门上方挂着“顺风镖行”四个鎏金大字,在薄薄的晨光下闪着些微俗气的金光。门前蹲着两只不算威武的石兽,门侧站着两个精壮的趟子手,抱着胳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街面。看到我骑马过来,目光在我身上朴素的公服和腰间的刀柄上略微停留,脸上露出些微的审视,但并未上前阻拦。

我在门前下马,将缰绳随意拴在门前的拴马石上。右腿落地时依旧疼痛,但我调整了重心,步伐稳定地走到门前。

“劳驾通传,”我对着其中一个趟子手,声音不高,但带着官场上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平淡,“南城兵马指挥司副使杜文钊,有公事拜访贵镖行王总镖头。”

“兵马司?”那趟子手愣了一下,上下打量我一眼,大概看我衣着普通,年纪不大,还带着病容,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副使”的头衔和腰间的刀还是让他收敛了些,“大人稍候,容小的进去禀报。”说着,转身进了大门。

我站在门前,目光平静地扫过镖行的门面,又看似随意地看向街面。清晨的街道已开始繁忙,车马行人络绎不绝。顺风镖行斜对面是一家生意不错的早点铺子,热气腾腾,几个脚夫打扮的人正蹲在路边就着咸菜喝粥。一切如常,但我能感觉到,自从我下马通报,附近几道隐晦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是镖行的暗哨?还是这条街上其他势力的眼线?

片刻,那趟子手快步出来,脸上已换了一副稍显恭谨的笑容:“杜副使,请。总镖头在花厅奉茶。”

我微微颔首,迈步走入大门。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庭院,青砖墁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是厢房,看样子是账房、管事办公以及趟子手们歇脚的地方。院子里停着几辆罩着油布的大车,几个伙计正在擦拭车辆,检查绳索。见我进来,都停下动作,目光投来,带着好奇和审视。

引路的趟子手领着我穿过庭院,来到正厅侧面的花厅。花厅布置得倒有几分雅致,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寓意“一路顺风”、“财源广进”的庸俗字画。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面皮黝黑、留着短髭的汉子,正坐在主位上喝茶。他穿着簇新的宝蓝色绸面夹袄,外罩一件玄色马甲,手指粗大,骨节突出,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看到我进来,他放下茶盏,站起身,脸上堆起商人惯有的、热情却又保持着距离的笑容。

“哎呀,杜副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南京本地口音,“鄙人王振山,添为顺风镖行总镖头。副使快请上坐!”

“王总镖头客气了。”我抱拳还礼,目光在他脸上、手上快速扫过。此人眼神精亮,笑容热情,但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透着一股江湖人特有的油滑和警惕。我在客位坐下,立刻有下人奉上热茶。

“不知杜副使今日莅临鄙号,有何贵干?”王振山重新坐下,端起茶盏,用碗盖拨了拨浮沫,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紧盯着我的脸。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放下茶盏,没有喝,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为了一桩命案,想向王总镖头打听些事情。”

“命案?”王振山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凝重,“不知是何命案,竟劳烦副使亲自过问?又与鄙号有何干系?”

“南码头苦力刘大膀子,昨夜被人刺杀于货栈后巷,王总镖头可曾听闻?”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

“刘大膀子?”王振山皱起眉头,作思索状,片刻后摇头,“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好像是在码头扛活的一个力夫?鄙号有时货物繁忙,也会临时雇些力夫装卸,或许有过照面,但实在记不清了。怎么,他死了?”

他的反应很自然,惊讶,思索,否认。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或许有过照面”这句话,留下了余地。

“正是。”我点点头,“此人身上有几处刀伤,致命伤在胸口。现场并无贵重财物丢失,不似劫财。经初步查访,刘大膀子生前嗜酒好赌,人缘一般,但昨夜曾与几个面生的汉子在‘快活林’酒铺喝酒,之后便遇害。据酒铺伙计回忆,那几个面生汉子中,有一人手腕上系着一条灰布带,上面似有图案。”

我说到这里,刻意停顿,观察王振山的反应。他脸上依旧是一片茫然和思索,但拿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很细微的动作,若非我一直凝神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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