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承天殿冥界分殿（1/2）
我将另一块同样黝黑沉重的木头扶正，摆放在焦黑的泥地上。
这一次，心中没有了试探与急躁，也没有了轻视与困惑。
方才那一斧“开”的，不仅仅是木头，更像是一层蒙在眼前、阻隔感知的无形屏障。此刻，灵台一片清明。
我彻底放松了身体（魂体），甚至微微阖上了双眼，让意识沉入那片与如意镯、与还阳令纹身共鸣的温暖光海之中。
周遭冥府蒿里特有的阴冷死寂，院中老人若有若无的注视，远处旷野的风，都渐渐远去。
手中那把看似普通的斧头，此刻握在掌中，却仿佛有了生命，与我血脉相连。
它不再是冰冷的工具，而是我意志的延伸，是沟通此地某种古老法则的桥梁。
没有蓄力，没有呼喝。
我只是顺应着那股在体内自然流转的、融合了镇魂之力与还阳令牵引气息的奇异韵律，缓缓举起了斧头。
动作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闲适，仿佛不是在劈砍坚逾精铁的冥府奇木，只是随意地挥袖拂尘。
斧刃落下。
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纯粹至极的淡金色光芒，在斧刃与空气摩擦的刹那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啪。”
一声轻响，如同折断一根枯枝，又像撕裂一层薄绢。
地上那块黝黑木头，从顶端到根部，出现了一道笔直光滑的裂缝，随即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倒伏在地。
截面依旧光滑如镜，隐约可见内里木质纹理中，有极其微弱的金光如星点流转，旋即隐没。
整个过程流畅得不可思议，仿佛斧头切开的不是那古怪坚硬的木头，而是一块软嫩的豆腐。
屋檐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些许赞许意味的轻“咦”。
那一直眯缝着眼、吞云吐雾的老人，嘴角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将手中那杆黄铜旱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熄灭烟丝，随手别回腰间。
他踱着步子，走到我面前，先是低头用脚尖随意地扒拉了一下那两半劈开的木柴，仔细看了看截面，然后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又扫过我手腕的如意镯。
随即，在我想象过无数种可能的开场中，这位神秘莫测、一掌击伤肖龙的老人，竟然对着我，抱拳，微微弯腰，行了一个颇为古礼：
“老朽眼拙，先前多有怠慢。见过承天殿主。”
这突如其来的正式见礼让我一愣，连忙伸手虚扶：“老人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心中疑窦更甚，他之前那般莫测高深，此刻为何突然如此客气？
而且直接点明了我“承天殿主”的身份。
老人直起身，神色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与淡漠，多了些复杂的感慨。
他不等我发问，便自行开口道：“殿主想必心中疑惑甚多。实不相瞒，在你之前，这蒿里荒野，已经来过两拨自称‘承天殿’的人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老汉我守着这清静地方，不喜被打扰，更厌被人诓骗。
所以，无论是谁找来，都需先过了‘劈柴’这一关。
心不正，力不纯，意不坚，便劈不开这‘执念木’，也见不到真正的‘门’。”
原来如此！那看似普通的劈柴，竟是筛选与考验！
之前的两拨人，想必都未能通过，所以连这院子的真相都未能触及。
“我知道殿主为何来此，”
老人目光投向茅草屋后方那翻滚不息的灰黑浓雾，声音低沉了几分，
“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但能不能找到，能不能带出来，就看殿主你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我心中一紧，立刻追问：
“老人家，里面究竟是什么地方？林虎和米美珍的魂魄是否安然？
还有，那‘令归魂聚泰山倾’的谶语，与此地有何关联？您……”
老人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打断了我连珠炮似的提问。
“殿主不必再问老朽是谁，也不必追问太多细节。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日后……我们自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时光的河流。
说完，他竟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那堆劈好的木柴，弯腰拾起我刚刚用过的那柄斧头，掂量了一下，然后回身，将斧头递向我。
“这斧子，跟着老汉在这蒿里劈了不知多少年的‘执念’，也算沾染了几分破妄断执的灵性。
老汉留着没啥大用处了，殿主若不嫌弃，便拿着用吧。或许……进去之后，能派上点用场。”
他的动作和话语都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而且话音刚落，他那佝偻的身影便开始如同水波中的倒影般晃动、变淡。
“等一等！” 我急忙伸出手，想要拦住他，问个清楚。
但手指却穿过了那迅速消散的虚影，抓了个空。
老人最后看向我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许，随即，整个人如同融入空气般，彻底消失不见。
连同那座简陋的茅草屋、篱笆小院、地上的木柴，都仿佛只是一场幻觉，随着他的消失而隐没在旷野的阴霾里。
原地只剩下一片空茫的焦土，以及我手中这把沉甸甸、冰凉凉的铁斧。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那句“等一等”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这算什么？丢下一堆谜语，给把斧头，然后就溜了？这老头的做派，还真是……个性十足。
摇摇头，甩开满脑子的问号，我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斧头上。
斧头入手沉重，样式古朴，斧刃甚至有些钝旧，并无什么神光异彩。
但当我握紧它，试着将一丝心神沉入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左手腕上的如意镯，突然轻轻一震，散发出一圈柔和温暖的金色光晕。
而几乎同时，我右手中这把看似普通的斧头，那黯淡的斧面上，竟也浮现出极其微弱、却脉络清晰的淡金色纹路，与如意镯的光晕交相辉映，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一股沉静、坚定、仿佛能斩开一切迷障与虚妄的意念，顺着斧柄传入我的感知。
这斧头，果然不是凡物！它与如意镯，或者说与“镇魂”之力，竟有如此深的渊源！
心中稍定，至少这趟没白来，得了件或许有用的家伙事，也得到了明确的方向——人就在里面。
我握紧斧头，感受着它与如意镯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转身，朝着老人消失前最后目光所向、那灰黑色浓雾最深处，迈开了步子。
这一次，没有小路指引。
我直接走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雾之中。
雾中能见度极低，四下里一片死寂，连之前旷野的风声都消失了。
只有脚下焦土传来的坚实触感，以及手中斧头与如意镯持续的、微弱的共鸣，提醒着我方向。
我调动灵觉，仔细感应着林虎和米美珍可能残存的魂力气息，同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周围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片……低矮的、连绵的阴影。
走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道城墙！
一道高约三米有余、向左右两边无限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的灰蒙蒙的城墙！
墙体的材质非砖非石，触手冰凉坚硬，敲击之下发出沉闷如铁的响声，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暗沉斑驳的污渍，仿佛凝固了无数岁月的阴气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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