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两界山（1/2）

四尊混沌神将的残骸化作的灰烬尚在虚空中缓缓飘散，那混合了神权与混沌的暴戾气息，在元始之力的净化下，正快速消弭于万灵天阙本就复杂多变的法则背景之中。凌云甚至未曾回头看一眼那短暂的战场，他的目光已然投向泽灵古尊水镜所指引的方向——那片看似寻常、由柔和光云与静谧水汽交织的丘陵地带深处。

循着那一丝微弱但稳定的水空波动，凌云身形飘忽，几个闪烁便来到一处极不起眼的所在。这里是一片低洼的谷地，谷中生长着大丛大丛半透明、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空音芦苇”，苇杆轻轻摇曳，发出风铃般悦耳却又带着空灵回响的声音。谷地中央，有一眼不过丈许方圆的小小泉潭，潭水清澈至极，深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上方纯净的天空与缓缓流淌的光云。

那指引中的水空波动，源头正是这眼看似普通的泉潭。

凌云立于潭边，元始视界洞开。在寻常修士眼中，这只是一汪蕴含浓郁水灵气的灵泉。但在他的视野里，泉潭深处，水之法则与空间法则以一种极为精妙、和谐的方式交织、编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定的、螺旋向下的法则涡旋。涡旋的中心，并非通往地底，而是连接着一片极其隐秘而稳固的亚空间夹层——那便是“水空甬道”的入口。

“以水之柔润承载空间之折叠，以空间之稳固支撑水流之贯通……构筑此地的前辈，于水、空两道的造诣已然臻至化境，更难得的是这份圆融和谐的‘匠心’。”凌云心中暗赞。这等手段，已非单纯的力量强大所能形容，更体现了对大道的深刻理解与精妙运用。

他没有犹豫，身形轻轻一晃，便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没入那清澈的潭水之中，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入水的刹那，感官骤然切换。

外界的声音、光线、乃至寻常的空间感瞬间远去、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润而柔韧的力量全方位包裹、牵引的奇异感觉。身体并非在下沉，而是在沿着一条预设好的、无比顺滑的“法则滑道”高速前行。

眼前并非黑暗，而是流动的、变幻莫测的光与影的画卷。

四周的“壁障”并非实质的水或岩石，而是由高度凝练、液态化的“空间源流”与“水之本源”交融形成的半透明介质。介质内部，有无数细微如发丝、闪烁着银蓝色光泽的“空间脉络”与“水韵纹路”在缓缓流淌、交织，构成甬道稳定结构的骨架。而在这些骨架之间，填充着如梦似幻的流光——那是被高速穿梭的身形扰动的、外界不同时空片段透过甬道壁障映射进来的光影残像。

凌云看到，左侧的流光中，显现出万灵天阙某处“熔金火域”的炽热景象，翻滚的岩浆与咆哮的火灵一闪而过；右侧则可能是某片“翡翠森林”的一角，参天古木与藤蔓的剪影匆匆掠过；上方时而流过宁静之泽的波光，下方则偶尔闪过星辉藤海的璀璨……这些景象并非真实存在于甬道两侧，而是甬道在穿行过程中，其壁障与外界不同属性、不同空间的法则产生了短暂的“交感”，如同高速列车车窗上飞快倒退的风景，支离破碎却又带着别样的美感。

更有趣的是声音。在这里，声音的传播方式被彻底改变。外界的声音被过滤、拉长、扭曲，化作一种类似深海鲸歌或星空脉动般的低沉悠远的韵律，伴随着自身前行时与“介质”摩擦产生的、如同划过最上等丝绸般的细微沙沙声，共同构成了一曲独特的“甬道行进曲”。这声音非但不嘈杂，反而有种奇异的宁神效果。

“系统，扫描记录水空甬道的结构参数、法则耦合方式及能量运行模式。分析其构建原理与潜在弱点。”凌云一边体验着这奇妙的旅程，一边不忘收集数据。这种精妙的复合法则造物，对他进一步完善元始本源的“包容”与“模拟”特性颇有参考价值。

“扫描中……水空甬道，稳定型亚空间穿梭结构。核心原理：以水之法则的‘至柔包容’与‘无孔不入’特性，中和、承载空间折叠产生的巨大应力与撕裂风险；同时以空间法则的‘稳固框架’与‘精准定位’，约束、引导水流方向，确保通行坐标准确。”

“结构参数：甬道长度约相当于外界直线距离三亿七千五百万里；实际内部穿梭距离因空间折叠效应，缩短为九十五万里；平均通行时间：约一个半时辰（标准神界时）。壁障强度：可承受混元大罗金仙巅峰级常规攻击；对特定类型的‘空间湮灭’或‘法则剥离’攻击抗性较弱。”

“能量运行模式：依赖‘静海’与‘两界山’两端的‘法则锚点’提供初始与维持能量；内部能量循环效率高达91.3%，损耗极低；检测到微弱但持续的‘泽灵古尊’本源气息维护痕迹。”

“构建原理评价：精巧，高效，环保（能量利用），体现了极高的复合法则应用水平。潜在弱点：对两端‘锚点’依赖性较强；若锚点被破坏或干扰，甬道可能坍塌或迷失。”

分析详尽。看来这甬道也并非绝对安全，其稳定依赖于静海这边泽灵古尊的力量，以及另一端“两界山”处的某个对应锚点。

行进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水空甬道虽然稳固，但其穿行的路径似乎需要规避神界某些天然的或人为的“法则险地”与“时空乱流”。偶尔，整个甬道会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舟行浪上的摇晃感，壁障上的光影也会剧烈扭曲一下，那是外部有强烈的能量冲击或法则风暴掠过。更有一次，前方甬道深处突然涌现出一小片不稳定的、色彩斑驳的“法则淤积区”，如同血管中的血栓，阻碍通行。凌云正欲出手，却见甬道壁障上那些银蓝色的空间脉络微微一亮，自发地调整了局部结构，如同智能分流般，引导着前行之力绕过了那片淤积区，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显现出构筑者预先设想的周全。

大约一个时辰后，前方原本一成不变的流光溢彩景象，开始发生变化。流动的光影渐渐趋于稳定，最终凝聚成一片相对固定的、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混沌色背景。同时，那种被柔韧力量包裹牵引的感觉也在缓缓减弱，前方传来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厚重与锋锐感的地脉引力与阴阳交织的驳杂法则气息。

“要到出口了。”凌云心念微动，调整自身状态，收敛起在水空甬道中自然散发的、与甬道极为契合的“融入”气息，重新显化出清晰的形体。

啵——！

一声轻微得仿佛水泡破裂的声响。

凌云的身形从一片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的、荡漾着水波纹路的“空气水面”中跃出，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坚硬的、布满岁月风蚀痕迹的灰褐色巨岩之上。

清新的、带着泥土气息与某种金属锐气的风迎面吹来。耳边传来远处隐约的轰鸣，似是山石滚动，又似江河奔流。眼前豁然开朗。

他已然离开了万灵天阙那色彩斑斓、法则显化的奇异世界，来到了一个风格迥异、更加接近“正常”概念中的神山地貌，却又处处透着不凡的地方。

这里，便是泽灵古尊水镜路径中提到的，位于本源天与造化天交界处的奇异之地——两界山。

举目四望，只见一片连绵不绝、气势磅礴到难以想象的巨型山脉，如同沉睡的太古巨龙，横亘在视野的尽头，仿佛将整个天地都分割开来。山体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惊人的、泾渭分明的阴阳分割景象！

山脉的左侧（阳侧），山石大多呈现赤金、暖白、明黄等色泽，植被稀疏却异常高大挺拔，多是松柏类或某种叶片如剑的奇异树种，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阳侧的天空也显得格外高远明亮，阳光炽烈，云层稀薄，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灼热、充满“生长”、“发散”、“刚健”属性的阳和之气。甚至能看到一些通体燃烧着淡淡金色火焰的禽鸟在山巅翱翔，发出清越的鸣叫。

而山脉的右侧（阴侧），则完全是另一番天地。山石多为深灰、玄黑、暗蓝，覆盖着茂密厚实的苔藓与藤蔓，林木低矮盘虬，枝叶浓密，透着一股幽深之感。阴侧的天空略显低沉，光线柔和偏冷，常有薄雾缭绕，空气中流淌着湿润、清凉、蕴含“敛藏”、“滋润”、“柔韧”属性的太阴之气。隐约可见一些散发幽幽蓝光或银光的奇兽在林间溪畔饮水嬉戏，动作轻盈悄无声息。

最为奇特的，是那分隔阴阳两侧的、位于山脉正中的一条主干山脊。那山脊并非寻常岩石，而是一种非金非玉、呈现出流动的混沌灰色、表面不断有细微的阴阳二气如鱼儿般游走交汇的奇异物质构成！它就像一道天然的、巨大的“阴阳分野线”，清晰地将两界山劈成两个法则倾向截然不同的半区。站在这主脊之上，能同时感受到左右两侧迥异却又彼此吸引、隐隐循环的法则力量，对于修行阴阳、太极、两仪类功法的修士而言，此地无疑是无上圣地。

“好一处天生地养的阴阳道场！”凌云不禁赞叹。此地的阴阳分野如此清晰、和谐又交融，实属罕见。他能感觉到，整片两界山脉的地脉走势、灵气循环，甚至一草一木的分布，都暗合某种极高深的阴阳至理，形成了一方稳固而强大的“天然阴阳大阵”。在此地修炼或斗法，若能借势而为，将事半功倍；若逆势而动，则举步维艰。

他的落脚点，正在阴阳主脊延伸出来的一条支脉的山腰平台上。平台颇为开阔，地面平整，显然经过人工修整。平台边缘，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上书三个龙飞凤舞、蕴含道韵的古篆——“问道台”。看来此地是两界山一处常用的聚集或中转之地。

按照水镜路径指引，接下来需要通过山中一处名为“阴阳隙”的特殊空间裂隙，才能跳跃到造化天。这“阴阳隙”的位置颇为隐秘，且似乎被本地某个势力管控。泽灵古尊的指引中提及，欲用此隙，需“循山阴之径，至‘幽谷寒潭’畔，可见‘守隙人’”。

凌云正欲展开神识，探查那“幽谷寒潭”的方位，忽然，几道破空声从侧下方的山阴区域传来，由远及近，迅速朝着这问道台靠近。

来者是四名修士，三男一女，装束统一，皆身穿绣着黑白太极图的深灰色劲装，外罩轻甲，气息精悍，修为都在太乙金仙巅峰至混元金仙初期之间。他们脚下踩着散发出阴阳二气的飞行法器，神色间带着一种长期在此地值守、见惯来往者的淡漠，以及一丝身为地头蛇的隐隐倨傲。

四人落在问道台上，为首的一名面容冷峻、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凌云，尤其是在感应到凌云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非阴阳属性的气息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首次来我两界山？”中年男子开口，声音如同山石碰撞，干脆而直接，“吾等乃‘两界盟’巡山执事。此地方圆百万里，皆属我两界盟管辖范围。凡初至此地者，需登记来历，说明来意，并缴纳‘地脉使用费’与‘入境勘合费’，方可活动。若欲使用山中特定资源，如‘阴阳泉眼’、‘悟道古洞’，或通行‘阴阳隙’等，则需额外申请并支付相应费用。”

两界盟？看来这就是泽灵古尊暗示的、管控此地的本地势力了。听这规矩，倒是把这两界山当成了自家的产业来经营，颇有几分“此山是我开”的味道。

凌云神色平淡，并未因对方的语气和规矩而动容，只是淡淡道：“在下凌云，途经此地，欲借‘阴阳隙’一用，前往造化天。不知费用几何，又如何申请？”

“借阴阳隙？”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对此类请求司空见惯，但随即又露出一丝为难与……审视？“道友可知，阴阳隙乃连接两天的关键通道，关乎两界山地脉稳定与阴阳平衡，非等闲可用。使用资格审核严格，费用……也颇为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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