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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Q-1:墓园中的第一缕影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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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瞬间扭曲、旋转、破碎。

墓碑变成软化的蜡像,天空流淌如液体,地面起伏如海浪。

更可怕的是思维的混乱: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手中的球是什么。

碎片化的记忆涌上来——鞭子、梦妖、安德尔的脸、母亲颤抖的肩膀——但它们失去了顺序和意义,胡乱拼接成荒诞的图景。

头痛炸裂开来。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意识被强行扭曲、撕扯的感觉。

奇卡斯跪倒在地,呕吐出胃里的食物残渣。

鬼斯飘到他面前,近得能闻到那股类似腐烂薄荷的气味,它显然很享受这场表演。

就在这时,另一股气息出现了。

微弱的烛火香气,混合着蜂蜡和某种甜腻得令人不安的味道。

奇卡斯勉强抬起头,看到一团小小的紫色火焰从墓碑后飘出。

火焰下方是蜡烛般的身体,顶部燃烧着幽紫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一张空洞的脸。

烛光灵。

马戏团老人的话语在混乱的脑海中闪现:“它们假装是引路的灯火,实则是灵魂的渔夫...靠近就会被踩影定身,然后吸干灵魂,只剩空壳...”

烛光灵飘向奇卡斯,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鬼斯发出不满的嘶嘶声,但退开了——烛光灵虽然弱小,但能力诡异,同类不愿轻易冲突。

奇卡斯想跑,但双腿不听使唤。烛光灵已经进入十米范围,他感到脚下的影子突然变得沉重,像被钉在地上。

踩影。

紫色火焰中那张脸露出饥渴的表情。

烛光灵加速飘来,五米、三米、一米——奇卡斯能感受到灵魂被拉扯的诡异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钩子探入意识深处,准备拖拽出什么核心的东西。

死亡近在咫尺。

不是疼痛的死亡,而是更彻底的消亡:灵魂被吞噬,肉体成为行尸走肉。

就在烛光灵的火焰几乎要触碰到奇卡斯额头时,一道黑影从侧方飘来。

那是一只灰黑色的宝可梦,身体看起来像个玩偶,没有脚,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它全身是灰黑色的,头部有两个大大的黄色眼睛,头顶有一个尖角。

此刻它挡在奇卡斯和烛光灵之间,虽然体型不大,却散发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怨影娃娃。

奇卡斯听过关于这种宝可梦的传说。

马戏团的老人在篝火边讲过:“它们最喜欢怨恨和嫉妒之类的感情,会被强烈的负面情绪吸引...如果有人怨恨心变强,怨影娃娃就会成排地挂在那人的屋檐下...日暮时分,不要去排列着怨影娃娃的房子,那是古老俗语的警告...”

但此刻出现的这只怨影娃娃看起来有些不同。

它头上的尖角微微发光,仿佛在探测什么。

它的眼睛——那对大大的黄色眼睛——正盯着奇卡斯,不是捕食者的眼神,而是一种...探测?评估?

烛光灵愤怒地摇曳火焰,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干扰者不满。

它再次逼近,紫色火焰高涨。

怨影娃娃没有退缩,它头顶的尖角光芒增强,身体开始散发出暗灰色的能量波动。

“呀——!!!”

惊吓招式。

无形的音波冲击在烛光灵身上,紫色火焰剧烈摇晃,烛光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向后飘退数米。

怨影娃娃悬浮在原地,头上的尖角持续发光,仿佛在持续探测周围的情绪波动。

两只宝可梦对峙着。烛光灵的火焰高涨,显然被激怒了;怨影娃娃虽然体型较小,但悬浮的姿态稳定,那双大大的黄色眼睛紧盯着对手,头顶的尖角不断调整方向。

僵持了大约一分钟,烛光灵率先退却了。

它发出不满的嘶嘶声,转身飘向墓园深处,显然认为为了一顿食物与同类死斗不值得。

怨影娃娃看着烛光灵消失在墓碑间,然后缓缓转过身,悬浮着面向奇卡斯。

混乱效果正在消退,思维逐渐重新组织。

奇卡斯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眼前救了他一命的宝可梦。

他想起关于怨影娃娃的传说:它们用头部的角捕捉人类的心情,会吞食怨恨和嫉妒的感情来让自己变强...

或许是他刚才濒死时的恐惧、绝望、以及被父母贩卖、被训练虐待所积累的所有怨恨情绪太过强烈,吸引了这只怨影娃娃。

在这片墓园里,在死亡边缘,一个六岁孩子心中翻涌的黑暗情绪,对怨影娃娃来说可能是难以抗拒的美味。

怨影娃娃悬浮着飘近了些,头上的尖角对准奇卡斯,微微颤动,仿佛在品尝空气中的情绪残留。

它那对大大的黄色眼睛盯着奇卡斯的脸,眼神中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对强烈情绪的探测与评估。

它伸出小小的灰黑色手臂,碰了碰奇卡斯手中的破旧精灵球。

那一刻,奇卡斯在怨影娃娃大大的黄色眼睛里看到了某种近似理解的东西。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对同类的识别——两个都被遗弃、都承载着黑暗情绪的存在,在墓园的月光下相遇了。

他颤抖着举起精灵球。

球体上的裂缝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胶带粗糙地包裹着。

这枚球可能一次都收服失败就会彻底碎裂。

怨影娃娃没有躲闪,仍然悬浮在那里,头上的尖角微微发光。

奇卡斯按下按钮,精灵球放大。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球掷向怨影娃娃。

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击中怨影娃娃灰黑色的身体,将其化为红光吸入。球落在地上,摇晃。

一次。

两次。

三次。

“叮。”

收服成功。

奇卡斯爬过去,捡起精灵球。

球体温热,透过裂缝能看到内部微弱的红光。

他跪在墓园的枯草与尘土中,握着这枚球,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涌上来。

不是喜悦,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沉重的、冰冷的确定感。

他活下来了。

但不是靠奇迹,不是靠技巧,而是靠另一只被黑暗情绪吸引的存在伸出的手——如果那灰黑色的手臂可以称为手的话。

月光洒在墓园,墓碑投下长长的阴影。

远处传来幽灵宝可梦的呜咽与低笑。

奇卡斯站起身,将精灵球小心地放进衣服内侧的口袋,贴紧胸口。

他开始往回走,脚步踉跄但坚定。

穿过枯木森林时,薄雾中似乎有无数眼睛在窥视,但他不再恐惧。

口袋里的精灵球随着步伐轻轻撞击他的肋骨,像第二颗心跳。

回到马戏团时已是深夜。

安德尔在训练场等他,仍然穿着那身紫色燕尾服,正在练习让三枚金币在空中循环飞舞。

“成功了吗?”安德尔没有看他,专注地盯着金币。

奇卡斯取出精灵球,放在地上。

安德尔瞥了一眼,看到了球壳上的裂缝,也看到了裂缝中透出的微光。

他让金币落回手中,终于转过身,第一次用真正的、评估性的目光看着奇卡斯。

“什么宝可梦?”

“怨影娃娃。”

安德尔挑了挑眉:“有趣的选择。怨影娃娃...它们以怨恨嫉妒为食,在深夜活跃,会寻找强烈的负面情绪。”他走近,蹲下身,但没有碰精灵球,“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去墓园吗?”

奇卡斯沉默。

“因为从今天起,你要明白两件事,”安德尔说,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第一,你的命不属于自己,但你可以选择如何用它换取价值。

第二,宝可梦不是伙伴,是工具——但最好的工具,是那些与你同样破碎、同样被遗弃、同样在黑暗中寻找存在意义的工具。”

他站起身,整理白手套:“怨影娃娃会被强烈的负面情绪吸引。

而你,奇卡斯,你心里装着的那些东西——被贩卖的怨恨、被虐待的痛苦、对世界的愤怒——那些黑暗情绪,对怨影娃娃来说是最佳的养分。

你们是完美的搭配:一个提供情绪燃料,一个将燃料转化为力量。”

安德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对了,恭喜你活下来。但记住,活着只是开始。真正的试炼,永远在下一场表演中。”

训练场门关上,奇卡斯独自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

月光从高高的天窗洒下,在地面切出几何形的光斑。

他从地上捡起精灵球,握在手心。

球体温暖,裂缝粗糙地摩擦着皮肤。

奇卡斯按下按钮,红光闪现,怨影娃娃出现在他面前的地上。

它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灰黑色的身体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沉。

头部那对大大的黄色眼睛静静地看着奇卡斯,头顶的尖角微微发光,仿佛在探测训练场里的情绪残留。

它没有脚,整个身体静静地飘浮着,散发着幽灵宝可梦特有的气息。

奇卡斯蹲下身,与悬浮的怨影娃娃平视。

他伸出手,停在半空中。

怨影娃娃头上的尖角转向他的手,微微颤动。然后它缓缓飘近,用灰黑色的、玩偶般的手臂碰了碰奇卡斯的指尖。

触感不像布偶,更像某种致密的、充满能量的材质。

不冰冷,反而有种温凉的感觉,仿佛在接触一块在阴影中放置许久的石头。

“谢谢。”奇卡斯说,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怨影娃娃头顶的尖角光芒微微增强,发出轻微的“嗡”声。

然后它飘到奇卡斯肩头,轻轻落下——不是真的坐下,而是悬浮在肩头附近,灰黑色的身体倚靠着他的颈侧。

奇卡斯站起身,走向训练场角落那个属于他的狭窄床位。

肩上的重量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实体重量,但那种存在感无比真实。

他躺下时,怨影娃娃飘到枕边,悬浮在那里,大大的黄色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月光移动,渐渐照亮了他们。

一个六岁的男孩,一只悬浮的灰黑色怨影娃娃,在巨大而空旷的训练场角落里,分享着同一片惨白的光。

奇卡斯闭上眼睛,第一次感到某种接近安宁的情绪。

不是幸福,不是安全,而是认命——认清了世界的规则,认清了自身的位置,认清了手中仅有的筹码。

而在意识沉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怨影娃娃头顶的尖角微微发亮,仿佛在探测他睡梦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那些黑暗情绪:被父母贩卖时埋下的怨恨种子,训练营里积累的痛苦记忆,墓园中濒死的恐惧残留...

这些情绪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毒药,对怨影娃娃来说却是养分。

而奇卡斯知道,从今往后,他内心的黑暗有了一个容器,一个同伴,一个能将那些毒药转化为力量的工具。

墓园中的第一缕影子,就这样成为了另一个影子的一部分。

在金黄市的霓虹照不到的角落,在奇迹与残酷交织的舞台上,一场更加黑暗的表演,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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