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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3章 梦中梦中梦中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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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赵立春为什么要让他用老鼠药,而不是别的凶器。

这个老东西,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利用他,把这种可怕的病毒,散播到这座城市里!

厉沉舟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毒。他看着走廊里越来越混乱的场面,看着陆泽甩开医生的拉扯,朝着另一个惊慌失措的护士扑去,看着苏晚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蜷缩在垃圾桶里,浑身冰冷,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病毒已经开始扩散了。

而他,就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走廊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厉沉舟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突然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

垃圾桶里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厉沉舟胃里翻江倒海。他看着走廊里陆泽像疯兽一样撕咬着护士,看着苏晚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正迅速蒙上一层死寂的灰白,一股极致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再也顾不上隐藏,猛地掀开垃圾桶盖子,连滚带爬地钻了出来。顾不上身上沾着的棉球和废弃纱布,顾不上周围人的尖叫和混乱,他跌跌撞撞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跑去,像一只被猎人追赶的兔子,拼了命地想要逃离这片人间炼狱。

他躲在安全通道的墙角,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冰凉的墙壁贴着后背,却驱散不了半分寒意。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连解锁屏幕都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他翻出赵立春的号码,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厉沉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点燃了一团复仇的火,他对着话筒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嘶哑变形:“赵立春!你他妈利用我!你给我的根本不是老鼠药!是僵尸病毒!你这个老东西!你把我当枪使!”

他吼得声嘶力竭,胸腔剧烈起伏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那些被蒙蔽的愤怒,被欺骗的绝望,还有对眼前这场灾难的恐惧,全都化作了这一声又一声的咒骂。他以为赵立春会惊慌,会辩解,会想办法补救,可电话那头却一片沉默,只有淡淡的呼吸声,像是在冷眼旁观他的歇斯底里。

过了半晌,赵立春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疯狂:“哦,你终于明白了。”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赵立春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厉沉舟,你不是想报仇吗?你不是想杀了苏晚吗?现在这样,不是更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疯狂愈发明显:“好,那僵尸病毒爆发就好了。皱真市乱起来,才有意思。”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厉沉舟的头上。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赵立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他报仇,他只是想借着自己的手,把这可怕的病毒散播出去,把整座城市拖入地狱。

“你疯了!”厉沉舟嘶吼着,“你会害死所有人的!”

“所有人?”赵立春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那些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厉沉舟还想说什么,还想骂他,还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话到嘴边,电话那头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赵立春挂了电话。

厉沉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界面,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缓缓地放下手机,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安全通道外,惨叫声、嘶吼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响。他能听到那些被咬伤的人,也开始发出同样不似人声的低吼。病毒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扩散,吞噬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

是他,亲手把那包掺了病毒的“老鼠药”带进了医院。

是他,差点把那碗致命的土豆泥喂给苏晚。

是他,成了赵立春手里最锋利,也最愚蠢的一把刀。

厉沉舟抱着头,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罪孽的手,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耳光响亮,却驱散不了半分心底的绝望。

走廊里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撞着安全通道的门。

“砰——砰——砰——”

像是死神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敲在厉沉舟的心上。

安全通道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门板被撞得“咚咚”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厉沉舟的心脏上。他猛地抬起头,透过门缝看到走廊尽头的人群像潮水般涌来,哭喊声、咒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绝望的悲歌。

踩踏事件爆发了。

无数人疯了似的朝着求生通道的方向狂奔,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神里透着对生的渴望。可那扇求生通道的门,却被密密麻麻的人堵得严严实实。前面的人拼了命地推搡着门板,后面的人却像叠罗汉一样往上挤,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被绊倒,被踩踏,鲜血染红了走廊的地面,汇成了一条蜿蜒的血路。

而更可怕的是,那些已经变成僵尸的人,正从走廊的另一端疯狂地扑来。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嘶吼声低沉而瘆人,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野兽。

厉沉舟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安全通道已经被堵死,留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电梯的方向狂奔而去。脚下的地板湿滑黏腻,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好几次差点让他摔倒。他顾不上这些,只是拼了命地跑,耳边的风声和嘶吼声越来越响。

电梯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也是,这种生死关头,谁还敢坐电梯?所有人都怕电梯会在关键时刻出故障,把自己困在里面,变成僵尸的盘中餐。所以他们宁愿挤在求生通道里,哪怕被活活踩死,也不愿意赌那一把。

可厉沉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冲到电梯前,疯狂地按着下行键。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停留在顶层,慢悠悠地往下跳着。走廊里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到那些僵尸扭曲的面孔,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快!快!快!”厉沉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几乎要把电梯按键按碎。

终于,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厉沉舟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冲了进去,反手按下了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惨叫声和嘶吼声,也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轿厢里一片死寂,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声。厉沉舟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的画面——被踩踏的人群,疯狂扑来的僵尸,还有苏晚被陆泽咬住脖子时那绝望的眼神。

他成了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这个念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电梯还在下降,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可厉沉舟却觉得,这下降的速度慢得可怕,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不知道,一楼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是逃生的希望?

还是另一个地狱?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猛地一顿,停在了半空中。轿厢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黑暗瞬间笼罩了厉沉舟。

电梯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心脏,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电梯轿厢,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电梯骤停的惯性让厉沉舟狠狠撞在轿厢壁上,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却顾不上揉,只觉得一股火气“噌”地一下窜上头顶,瞬间点燃了心底积压的所有恐惧和绝望。

“操!操!操!”厉沉舟破口大骂,声音在狭小的轿厢里回荡,带着破锣般的嘶哑,“他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这破电梯是跟老子作对是不是!”

他的手在口袋里慌乱地摸索着,指尖终于触到了冰凉的手机外壳。他颤抖着按下电源键,手机手电筒的光束瞬间刺破黑暗,在轿厢里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光束晃动着,照亮了轿厢内壁上斑驳的划痕,照亮了他自己那张布满血丝、狰狞扭曲的脸,也照亮了电梯顶部那块松动的检修面板。

厉沉舟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块面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咬着牙,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面板边缘的缝隙。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他就猛地发力,狠狠一掰。“咔嚓”一声轻响,面板被他掀开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纵横交错的钢缆和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撑棍。

“妈的,天无绝人之路!”厉沉舟低吼一声,顾不上面板上的铁锈蹭脏了手掌,他探手进去,抓住那根金属撑棍的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拽。撑棍被牢牢卡在钢缆中间,他憋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最后猛地一使劲,只听“嘎吱”一声,撑棍被他硬生生撅断了。

断裂的撑棍足有小臂长短,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厉沉舟握着这根“武器”,转身就朝着电梯门狠狠砸去。“哐当!哐当!”金属撞击的声音刺耳难听,电梯门却只晃了晃,连条缝都没裂开。

厉沉舟的火气更旺了,他把撑棍插进电梯门的缝隙里,当成撬棍,双手死死攥住另一端,拼命地往下压。撑棍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嘴里的咒骂声越来越难听,甚至带上了对他妹妹的污言秽语。

“他妈的!给老子开!你这破玩意儿!”厉沉舟红着眼睛,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手背上,混着掌心的铁锈和灰尘,变成了黑乎乎的污渍,“老子要是死在这儿,做鬼都不放过你!还有赵立春那个老狗!还有我那丧门星妹妹!一个个都他妈跟老子过不去!”

他一边骂,一边使劲撬,手臂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突突直跳。撑棍在门缝里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电梯门终于被他撬开了一条窄缝。

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腐臭味的冷风,顺着这条窄缝钻了进来,吹得厉沉舟浑身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手电筒的光束凑到门缝前,颤抖着往外照去。

光束晃动着,照亮了电梯井里灰蒙蒙的灰尘,照亮了井壁上湿漉漉的苔藓,也照亮了一张紧贴在门缝外的脸。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球浑浊发白,嘴角淌着暗红色的涎水,正死死地盯着电梯里的厉沉舟。

是僵尸!

厉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撑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手机也差点脱手而出。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那只僵尸感受到了门缝里的活人气味,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朝着那条窄缝里猛地抓了过来!

那只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从电梯门缝里钻进来,指甲又黑又尖,像是淬了毒的铁钩,带着一股混杂着腐肉和血腥的恶臭,直扑厉沉舟的面门。厉沉舟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心底的恐惧。他顾不上后背传来的钝痛,弯腰一把捡起掉在地上的铁棍,双手死死攥住棍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眼睛瞪得通红,布满了血丝,嘴里翻来覆去地骂着:“他妹妹的!他妹妹的!敢抓老子!今天非废了你这爪子不可!”

话音未落,他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握着铁棍朝着那只伸进来的手狠狠戳了过去。铁棍的尖端被他刚才撬门时磨得锋利无比,一下就刺穿了僵尸的手背,黑色的、带着黏稠质感的血液顺着铁棍往下淌,滴落在电梯轿厢的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还冒起了淡淡的白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像是臭鸡蛋混合着铁锈的腥臭味。

可那僵尸像是完全没有疼痛感一样,手腕被刺穿了,依旧朝着厉沉舟的方向使劲抓挠,五根手指扭曲着,指甲几乎要碰到厉沉舟的鼻尖。它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疯狂的渴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动,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厉沉舟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他看着那只还在挣扎的手,骂声更凶了,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嘶吼喷溅出来:“他妹妹的!还他妈不死心!真以为老子好欺负是不是!老子今天就把你这爪子戳成马蜂窝!”

他咬着牙,腮帮子鼓得老高,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是蜿蜒的蚯蚓。他握着铁棍,一下又一下地朝着那只手狠狠戳去,每一次戳下去,都能听到皮肉被刺穿、骨头被刮擦的闷响。黑色的血液溅得他满身都是,溅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黏糊糊的,像是涂了一层沥青。那股腐臭味几乎要把他熏晕过去,胃里翻江倒海,酸水一个劲地往上涌,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松懈一下,那只手的主人就会冲破这扇狭窄的电梯门,把他撕成碎片,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戳死你!他妹妹的!戳死你!”厉沉舟红着眼睛,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疯兽,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咒骂,铁棍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他的胳膊酸得快要抬不起来了,手心被铁棍粗糙的表面磨得火辣辣地疼,皮肉都磨破了,鲜血和僵尸的黑血混在一起,黏在手心,让他握棍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打滑。可他还是死死攥着,任凭疼痛钻心,任凭力气一点点流逝。

不知道戳了多少下,那只手的手腕处终于传来一声清脆的、让人牙酸的脆响,像是骨头被生生戳断了一样。厉沉舟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握着铁棍猛地一拧、一掰。

“咔嚓!”

一声清晰的断裂声在狭小的电梯轿厢里响起,那只僵尸的手,竟然被他硬生生戳断了!

断手掉落在电梯轿厢的地板上,手指还微微抽搐了几下,像是不甘心就这么失去行动力,可没过几秒钟,就彻底不动了,像一截枯萎的、发黑的树枝,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厉沉舟喘着粗气,扔掉手里的铁棍,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抬手的劲都没有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火辣辣的,像是吞了炭火,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淌,混着脸上的黑血,汇成一道道污浊的溪流,滴落在地板上。

他看着那截断手,又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外的僵尸失去了一只手,喉咙里发出一阵更加愤怒、更加凄厉的嘶吼声,那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野兽的咆哮,听得人毛骨悚然。它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拼命地拍打着电梯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震得整个轿厢都在晃动,头顶的金属面板簌簌地往下掉着铁锈和灰尘。

可电梯门被厉沉舟用铁棍撬出的缝隙实在太小了,它的手根本伸不进来,只能徒劳地拍打着,指甲划过金属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在锯着人的神经。

折腾了好一会儿,那只僵尸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攻不破这扇坚固的电梯门,也抓不到里面那个该死的活人。它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喉咙里的嘶吼声也从高亢变得低沉,最后变成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

然后,它开始在电梯井里漫无目的地徘徊起来。

厉沉舟能听到它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踩在电梯井的钢架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那脚步声时而近,时而远,像是在绕着电梯轿厢打转,又像是在寻找其他的入口。

电梯轿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厉沉舟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浓得化不开的腐臭味。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地板上的断手,又听着外面僵尸徘徊的脚步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可这安全,不过是暂时的。

电梯还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像一口悬在深渊里的铁棺材。外面全是僵尸,嘶吼声、抓挠声、脚步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曲绝望的地狱乐章。他被困在这个狭小的铁盒子里,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一具断手和满身的污血,像是在等着被慢慢耗死,等着僵尸找到其他的办法,冲进来把他吞噬殆尽。

厉沉舟抱着头,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眼泪混着黑血,无声地淌满了脸颊。

僵尸徘徊的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电梯井的深处。轿厢里的死寂像是凝固了的冰块,压得厉沉舟喘不过气。他瘫坐在地上,缓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恐惧,浑身的肌肉却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那股腐臭味依旧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地板上的断手狰狞地蜷缩着,像是一道催命符。厉沉舟干呕了几声,喉咙里火辣辣的疼,他挣扎着撑着冰冷的轿厢壁站起身,腿脚发软,差点又跌坐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顺着电梯井的钢架传了过来。

不是僵尸那种沉重拖沓、带着腐朽气息的响动,而是轻盈的、带着些许慌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在了厉沉舟的心上。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挪到电梯门的缝隙前,把眼睛凑了上去。

手机手电筒的光束还亮着,他调暗了光线,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照去。

光束穿过狭窄的缝隙,落在了电梯井的钢架上。一个身影正蜷缩在钢架的夹角里,背对着他,看身形,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乱糟糟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在小声地啜泣。

女孩的身材纤细,哪怕是穿着宽大的校服,也能看出窈窕的轮廓。她的腿很长,此刻正紧紧地并拢着,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看起来脆弱得像一株风中的小草。

厉沉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恐惧和绝望,像是被一盆滚烫的热水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他被困在这该死的电梯里多久了?从拿着电锯冲进苏晚的病房,到躲进垃圾桶,再到被困在这铁盒子里,他经历了太多的疯狂和恐惧,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而此刻,看到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出现在眼前,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股歹毒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地滋长起来。

这荒无人烟的电梯井,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这女孩孤身一人,看起来又这么柔弱,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猎物。

厉沉舟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凶狠的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他死死地盯着女孩的背影,目光像是黏在了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腿上,怎么也挪不开。

他想起了赵立春的话,想起了自己可以在这座城市里为所欲为,想起了那些犯下的罪孽,没有受到半点惩罚。一股邪火从心底窜了上来,烧得他浑身发烫。

什么僵尸,什么病毒,什么绝境,都在这一刻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个女孩弄进电梯里,怎么让她屈服于自己。

厉沉舟的手指慢慢收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他压低了声音,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虚伪的关切,对着缝隙外的女孩喊道:“喂!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慌忙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来。

借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厉沉舟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清秀的脸,皮肤白皙,眉眼弯弯,哪怕是满脸泪痕,头发凌乱,也难掩那份少女独有的娇憨和灵动。她的眼睛很大,此刻正睁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惊恐和茫然,像一只误入陷阱的幼兽。

这副模样,更是让厉沉舟心底的歹念疯长到了极致。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血液像是在血管里沸腾,他恨不得立刻撬开电梯门,把这个女孩抓进来。

女孩显然也看到了电梯门缝里的光束,还有他那张隐在黑暗里的脸。她的嘴唇哆嗦着,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蝇:“你……你是谁?这里……这里好多怪物……”

“怪物都走了,别怕。”厉沉舟的声音更加温柔了,甚至带上了一丝哄骗的意味,他刻意把自己的脸往缝隙里凑了凑,让女孩能看清他的“和善”,“我也是被困在这里的,这电梯坏了,我正想办法出去呢。你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待着强。”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捡起了刚才掉在地上的铁棍,紧紧地攥在手里。铁棍上还沾着僵尸的黑血,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凶狠。

他看着女孩犹豫的眼神,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充满了无助的大眼睛,心底的欲望像潮水般汹涌。他在心里盘算着,只要女孩靠近电梯门,他就猛地撬开一条更大的缝,一把将她拽进来。到了这狭小的轿厢里,她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厉沉舟的嘴角咧开,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贪婪、欲望和毫不掩饰的恶意。他死死地盯着女孩,像是盯着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耐心地等待着她走进自己布下的陷阱。

女孩还在犹豫,她的目光在电梯门缝和幽深的电梯井之间来回游移,脸上满是挣扎。她显然是被刚才的僵尸吓得够呛,此刻孤身一人,听到有人愿意和她一起,难免会生出一丝依赖。

厉沉舟见状,心里的窃喜几乎要溢出来。他又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的关切更加浓重,甚至带上了一丝焦急:“快过来啊!待会儿怪物回来了,就来不及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只是一起想办法出去!”

他握着铁棍的手,已经微微抬了起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孩的脚步,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一股疯狂的、扭曲的快意,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孩被自己拽进电梯,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到了她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任人宰割的场景。

这该死的末日,这该死的绝境,似乎也因为这即将到手的猎物,变得有了一丝“乐趣”。厉沉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睛里的歹光,越来越盛。

女孩终究还是抵不过对僵尸的恐惧,也抵不过厉沉舟那句“怪物回来就来不及了”的哄骗。她攥紧了校服的衣角,脚步踉跄地挪到电梯门口,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警惕,却又透着一丝绝望的依赖。

“门……门怎么开?”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哭腔,浑身都在发抖。

厉沉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狞笑,他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铁棍,猛地用力一撬。原本就被撬出一条窄缝的电梯门,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响动,缓缓地往两边滑开了一小截,刚好够一个人挤进来。

女孩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幽深黑暗的电梯井,又看了一眼电梯里的厉沉舟,最终还是咬着牙,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挤了进来。

她刚一踏进轿厢,厉沉舟就迫不及待地松开了铁棍,伸手狠狠一推,电梯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将外面的黑暗和恐惧,暂时隔绝在了门外。

轿厢里的光线很暗,只有手机手电筒那一点微弱的光,照亮了女孩那张苍白清秀的脸。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额头上还沾着灰尘和冷汗,看起来格外惹人怜。一股淡淡的、像是青草混合着肥皂的清新味道,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飘进了厉沉舟的鼻子里。

这味道和之前那股腐臭味截然不同,像是一股清泉,瞬间冲刷了厉沉舟鼻腔里的污浊。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愈发浑浊,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女孩走了过去。

女孩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紧地贴在了冰冷的轿厢壁上,双手抱在胸前,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厉沉舟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步步地逼近,直到和她近在咫尺。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诱人的味道,能看到她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睫毛,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微弱体温。

女孩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想说什么,想呵斥他,想让他离自己远点,可一想到外面那些疯狂的僵尸,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敢激怒眼前这个男人,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敢掉下来。

厉沉舟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的歹念愈发膨胀。他缓缓地贴近女孩,几乎是脸贴着脸,鼻尖蹭过她的脸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那股清新的气息,像是一剂毒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女孩说:“口粮……终于进来了。”

女孩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厉沉舟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凶狠,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野兽。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刚想开口尖叫,刚想推开眼前的男人,却已经来不及了。

厉沉舟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了女孩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像是一把铁钳,攥得女孩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拼命地挣扎着,双腿胡乱地踢蹬着,嘴里发出凄厉的哭喊:“放开我!你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可这狭小的电梯轿厢里,根本没有人能救她。她的挣扎在厉沉舟的眼里,就像是垂死挣扎的猎物,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厉沉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他凑到女孩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喊了……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外面全是怪物……你是我的……”

说完,他猛地低下头,像那些疯狂的僵尸一样,张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女孩白皙纤细的脖子上!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在狭小的电梯轿厢里炸开,瞬间刺穿了耳膜。

女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痛苦。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皮肉被牙齿咬破,一股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往下淌,带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厉沉舟像是疯了一样,死死地咬着,嘴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正在享用一道美味的大餐。女孩的哭喊和挣扎,在他听来,都像是动听的乐曲。

女孩的力气越来越小,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弱。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变得涣散,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只有喉咙里还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她的校服衣领,也浸湿了厉沉舟的脸和衣服。

电梯轿厢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女孩身上那淡淡的青草肥皂味,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厉沉舟终于松开了嘴,他抬起头,脸上沾满了鲜血,嘴角还挂着一丝血丝。他看着瘫在自己怀里,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孩,露出了一抹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暴戾。

在这个僵尸横行的末日里,他似乎也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比僵尸更加可怕的怪物。

而这个可怜的女孩,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场噩梦,成为了他被困在电梯里的,所谓的“口粮”。

女孩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合着脖子上的血迹,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的眼睛还睁着,里面倒映着厉沉舟那张狰狞的脸,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这一幕,将会成为她这辈子,永远都难以忘怀的噩梦。

哪怕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无法磨灭。

厉沉舟松开咬着女孩脖子的嘴,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滴落在他沾满污垢的衣服上,晕开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嘴唇上残留的血迹,眼神浑浊而疯狂,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迷茫的神情。他瘫坐在冰冷的电梯轿厢地板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孩,女孩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微弱的呼吸声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为什么……为什么会吃人……”厉沉舟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目光涣散地落在女孩苍白的脸上,又慢慢移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上,那双手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着,“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被遗忘的记忆。那是很多年前,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被疯狂和绝望裹挟的怪物,那时候他热衷于各种极限挑战,荒野逃生就是他的最爱。他还记得第一次深入原始森林,带着简陋的工具,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月。那时候食物耗尽,他饿到眼冒金星,最后只能靠着捕猎为生。

“那时候……生吃鹿肉……”厉沉舟的嘴角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鹿肉的血腥味很重,嚼在嘴里又柴又硬,可那时候顾不上那么多,能活下去就好……”

他还记得后来,他胆子越来越大,挑战的难度也越来越高。他去过雪山,去过沼泽,去过鳄鱼遍布的湿地。他曾经徒手抓到过一只受伤的老虎,靠着生啃虎肉撑过了最艰难的几天;他也曾经在湿地里设下陷阱,抓到过一条成年鳄鱼,那鳄鱼肉腥气扑鼻,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可他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老虎肉……鳄鱼肉……什么肉没吃过……”厉沉舟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对怀里的女孩倾诉,“那时候只觉得,只要是能吃的,就能让我活下去……活下去……”

他的记忆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又飘回了现在。飘回了这个被困在半空的电梯里,飘回了这个僵尸横行的末日。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女孩的脖子上还在往外渗着血,那温热的触感,那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饥饿感,突然从他的胃里涌了上来,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起了荒野逃生的日子,想起了那些生吞活剥的经历,那些记忆像是催化剂,让他心底的疯狂和欲望,彻底挣脱了束缚。

“以前能吃鹿肉、老虎肉、鳄鱼肉……现在……为什么不能吃人肉……”厉沉舟喃喃自语,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细腻的皮肤,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都是肉……都是能让人活下去的肉……”

他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缓缓游移,从纤细的脖子,到瘦弱的肩膀,再到纤细的手臂。他像是在估算着什么,手指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胳膊,感受着那温热的、带着弹性的触感。

一股满足的笑意,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庞。那笑容扭曲而狰狞,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这个女孩……够我吃三天的了……”厉沉舟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里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三天……足够我撑到……有人来救我了……”

他低下头,再次凑近女孩的脖子,鼻尖贪婪地嗅着那浓郁的血腥味。那味道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的牙齿轻轻磨动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欲望。

怀里的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绝望地哭泣。可厉沉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吃。

吃下去,就能活下去。

在这个末日里,活下去,就是唯一的真理。

厉沉舟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女孩的身体,像是抱住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电梯轿厢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和那股淡淡的腐臭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而厉沉舟,却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了那股让他疯狂的血腥味里。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了对生存的渴望,和对血肉的贪婪。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比那些僵尸,更加可怕的怪物。

厉沉舟正沉浸在那股令人疯狂的血腥味里,脑海里反复盘算着这女孩的肉够不够撑过三天,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哭声。那哭声细弱蚊蝇,像是小猫崽的呜咽,却在这死寂的电梯轿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猛地抬起头,沾满血迹的脸瞬间绷紧,眼神里的贪婪被一丝警惕取代。他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哭声是从电梯井的方向传来的,断断续续,带着婴儿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揪心的无助。

厉沉舟的心脏“咚咚”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一股新的欲望,正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上爬。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怀里的女孩,踉跄着扑到电梯门旁边,抓起那根沾着僵尸黑血的铁棍,用尽全身力气去撬那扇紧闭的电梯门。

“嘎吱——嘎吱——”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电梯门被他硬生生撬开了一条比之前更大的缝。他把眼睛凑上去,手机手电筒的光束穿过缝隙,在电梯井的钢架之间晃动着,最后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篮,篮子里躺着一个裹着粉色襁褓的婴儿。婴儿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闭着,嘴巴张着,正发出一声声微弱的啼哭。看样子,顶多也就几个月大。

“又来……口粮了……”

厉沉舟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极其贪婪的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一个少女够吃三天,再加上一个婴儿,起码能撑过五天!五天的时间,说不定就能等到救援,就能活下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厉沉舟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浑身的疲惫和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攥紧铁棍,猛地用力一撬,电梯门被撬开了一大截,刚好够他钻出去。他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出去,双脚落在电梯井冰冷的钢架上,顾不上脚下湿滑的铁锈和灰尘,也顾不上远处可能传来的僵尸嘶吼声,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婴儿篮扑了过去。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厉沉舟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他一把抱起那个温热的婴儿,小家伙似乎被他粗鲁的动作吓到了,哭声猛地拔高,小胳膊小腿胡乱地蹬着,软乎乎的小手还抓了一下他的手腕。

那触感温热柔软,厉沉舟的眼睛更亮了,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诱人的美味。他咧着嘴笑,嘴里嘟囔着:“乖乖的,别闹,跟着老子,有吃的……”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突然从电梯井的另一端传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厉沉舟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妇女正跌跌撞撞地朝着他跑过来。妇女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身上还沾着不少灰尘和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厉沉舟怀里的婴儿,脚步踉跄,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厉沉舟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冷静下来。一个婴儿加上一个妇女,这口粮,简直是送上门来的!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虚伪至极的关切表情,朝着那个妇女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大姐!快!快进电梯来躲着!外面全是怪物!这里安全!”

妇女听到他的话,脚步猛地顿住,眼里的警惕和绝望,瞬间被一丝希望取代。她看着厉沉舟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那扇敞开的电梯门,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真……真的安全吗?”

“当然安全!”厉沉舟拍了拍电梯门,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快进来!晚了就来不及了!那些怪物闻到血腥味,很快就会过来的!”

妇女再也顾不上多想,救子心切的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地朝着电梯门跑过来。她的脚步又急又快,好几次差点摔倒,却还是死死地盯着厉沉舟怀里的婴儿。

厉沉舟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他抱着婴儿,缓缓地退进了电梯轿厢,还特意留出了一道门缝,方便妇女进来。

妇女跑到电梯门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她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从厉沉舟怀里抱回自己的孩子:“我的宝宝……把我的宝宝还给我……”

厉沉舟却侧身躲开了她的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虚伪的笑容,嘴里说着:“大姐,别急,为了安全,我先把电梯门封紧,这样那些怪物就进不来了。”

话音未落,他就猛地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那个妇女。妇女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电梯的地板上,疼得闷哼一声。还没等她爬起来,厉沉舟就已经攥紧了那根铁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电梯门狠狠砸了过去。

“哐当!哐当!哐当!”

一下又一下,沉重的铁棍砸在电梯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又把铁棍插进电梯门的缝隙里,死死地卡住,然后又找来轿厢里能搬动的所有东西——断掉的僵尸手臂、散落的金属零件,甚至还有那个少女的一只鞋子,全都堆在了电梯门后面,堵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厉沉舟才喘着粗气转过身,看着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妇女,还有怀里依旧在啼哭的婴儿,脸上的笑容彻底变得狰狞而残忍。

他舔了舔嘴唇,缓缓地朝着那对母子走了过去,眼睛里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像是在打量着两块即将到嘴的肥肉。

电梯门被封死了,狭小的轿厢里,只剩下妇女的惊呼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厉沉舟那粗重而贪婪的呼吸声。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婴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电梯轿厢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少女的身体软塌塌地瘫在地板上,脖颈处的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厉沉舟怀里抱着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儿,小家伙的哭声尖锐又软糯,一下下戳着他紧绷的神经。旁边的妇女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依赖,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厉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他抬起沾着血污的手,猛地按灭了手机手电筒的开关。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轿厢,只剩下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还有妇女粗重的呼吸声。

“别害怕。”厉沉舟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低沉又沙哑,带着一股刻意伪装出来的温和,“太亮了容易被怪物发现,我来替你照顾婴儿吧,你好好歇着。”

妇女愣了一下,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几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竟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哽咽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谢谢你……谢谢你好心人……”

她哪里知道,自己口中的“好心人”,此刻正抱着她的孩子,露出了一副择人而噬的狰狞嘴脸。

厉沉舟抱着婴儿,缓缓走到轿厢的角落,远离了那个妇女。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哭声越来越响,小胳膊小腿拼命地蹬着,软乎乎的小手抓挠着他的手臂。

厉沉舟的眼神在黑暗里变得愈发凶狠,他死死地盯着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口粮。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捂住了婴儿的口鼻。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呜咽声。小家伙的身体剧烈地挣扎着,小手小脚胡乱地踢打着,可他的力气太小了,在厉沉舟那双布满老茧、充满蛮力的手里,根本不堪一击。

厉沉舟的手越捂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彻底不动了。

婴儿的体温还在,身体软软的,却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厉沉舟缓缓松开手,黑暗里,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混合着血腥味,格外诱人。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再也忍不住了,低下头,张开嘴,狠狠咬在了婴儿的胳膊上。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进了他的嘴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腥味。那味道比他曾经吃过的鹿肉、虎肉、鳄鱼肉都要鲜美,都要让人着迷。

厉沉舟像是疯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啃食着。他的牙齿撕裂皮肉,啃咬着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一边啃,一边发出满足的呜咽声,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孩子的母亲。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吃,只剩下活下去的欲望。

旁边的妇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却因为害怕,不敢出声询问。她还傻傻地以为,那个男人正在温柔地安抚着她的孩子,还在心里感激着这个在末日里伸出援手的“好心人”。她甚至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贴心臂膀,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轿厢里的奶香味渐渐被浓郁的血腥味取代,那阵“咯吱咯吱”的啃食声,也慢慢停了下来。

厉沉舟瘫坐在地上,肚子里传来一阵久违的饱腹感,可他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满足。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那里只剩下一副小小的、惨白的白骨,上面连一丝肉屑都没有了。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黑暗里,他的眼睛慢慢睁开,闪烁着骇人的红光。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妇女。

一个婴儿,只够他塞牙缝的。

这个妇女,看起来……够他吃上好几天的。

厉沉舟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沾满血迹的牙齿,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朝着那个毫无防备的妇女,缓缓走了过去。

妇女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那个男人过来安慰自己,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哽咽着说道:“谢谢你……我的孩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里死死地盯着她。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妇女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厉沉舟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光线透过电梯轿厢的缝隙照了进来,晃得他眼睛生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冷汗浸湿了衣服,后背冰凉一片。

他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他又看向四周,电梯轿厢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个被他戳断的僵尸断手,还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哪里有什么少女,哪里有什么婴儿,哪里有什么妇女。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一场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厉沉舟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想起梦里那个啃食婴儿的自己,想起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他捂着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电梯井里,传来了僵尸低沉的嘶吼声。

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

厉沉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额前凌乱的头发,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他看着自己那双干净却又隐隐透着血腥味的手,又看了看轿厢里那截狰狞的僵尸断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刚才那场噩梦太过真实,啃食婴儿的快感、妇女绝望的眼神、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一幕幕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他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可怕的画面甩出去,可越是这样,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不对……不对……”厉沉舟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肯定也是一场梦……赵立春的僵尸病毒,电梯里的断手,刚才的少女和婴儿……全都是梦!”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手,狠狠朝着自己的脸颊抽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电梯轿厢里回荡,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从脸颊蔓延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疼……是疼的……”厉沉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么疼……难道不是梦?”

就在这时,电梯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砰砰砰”的声响震得整个轿厢都在晃动,头顶的金属面板簌簌地往下掉着铁锈和灰尘。

厉沉舟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踉跄着扑到电梯门的缝隙前,屏住呼吸往外看去。

这一看,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停滞了。

电梯井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僵尸。它们一个个青面獠牙,眼神浑浊,嘴角淌着黑色的涎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这些僵尸像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全都朝着电梯门的方向涌了过来。

它们层层叠叠地摞在一起,像是一座不断堆砌的小山,最要靠近电梯门。上面的僵尸则伸出枯瘦的手,拼命地抓挠着电梯门,指甲划过金属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在锯着人的神经。

“哐当!哐当!”

僵尸们的撞击越来越猛烈,电梯门被撞得凹陷下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挤爆。

“不……不!”厉沉舟吓得魂飞魄散,他踉跄着后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么会这么多……这么多僵尸……这不是真的……这一定还是梦!”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次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抽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清脆的巴掌声在轿厢里回荡,他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痛感像是要灼烧他的皮肤。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不停地抽打着自己,嘴里还在疯狂地念叨着:“醒过来!快醒过来!这是梦!这是梦!”

就在他抽到第五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扭曲。

电梯门外那座堆积如山的僵尸,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渐渐模糊、消散。剧烈的撞击声和嘶吼声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厉沉舟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电梯井,整个人都懵了。

刚才那密密麻麻的僵尸,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竟然又消失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红肿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原来,刚才那堆积如山的僵尸,也只是一场梦。

一场接着一场的噩梦,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将他死死地困在里面。

他不知道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境。

是最初的僵尸病毒爆发是梦?还是啃食少女和婴儿是梦?亦或是现在这狭小的电梯轿厢,也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厉沉舟抱着头,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

电梯轿厢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而这场无尽的噩梦,似乎还没有尽头。

厉沉舟的神经还紧绷在那无边无际的噩梦深渊里,电梯轿厢的腐臭、啃噬血肉的腥甜、僵尸嘶吼的沙哑还在脑海里盘旋不散。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胸腔里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残存的理智驱使着他再次扬起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抽去。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带着狠劲落下,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炸开,顺着脸颊蔓延到太阳穴,将那些混乱癫狂的画面震得支离破碎。他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熟悉的天花板上,印着几道浅淡的水渍痕迹——那是他公寓里住了好几年的老房子,不是冰冷狭小的电梯铁盒。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胸口剧烈起伏着,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身侧的枕头上。苏晚的侧脸安静地贴在枕头上,长发散落在棉质枕套上,睫毛微微颤动着,睡得正沉。她的呼吸均匀而轻柔,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梦里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腐臭味截然不同。

“苏晚……”厉沉舟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苏晚温热的皮肤,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原来,真的是梦。

是一场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他撑着酸软的胳膊坐起身,浑身的冷汗已经把睡衣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厉害。而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小腹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憋胀感,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催促着他赶紧去卫生间。

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尽量不吵醒身侧的苏晚,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冰凉的瓷砖刺激着脚底的皮肤,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站在马桶前,解开裤子,一阵舒畅的感觉席卷而来,积压了一夜的憋闷瞬间消散。

解决完生理需求,厉沉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低头扯了扯裤子,准备转身去洗漱,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裤子的布料黏糊糊的,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紧紧地贴在大腿根部,那种触感,绝对不是洗手时溅上的水珠能造成的。

他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一股荒谬又羞耻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一片湿冷。

“不……不可能……”厉沉舟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猛地拉开裤子,低头看去——浅灰色的睡裤上,赫然印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那水渍还在顺着裤腿往下蔓延,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痕迹。

他尿床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竟然因为一场噩梦,尿床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厉沉舟的头顶,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片湿冷的触感,和心底翻涌上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羞耻感。

他猛地回过神来,像是做贼一样,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确定苏晚还没有醒,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随即,那股羞耻感又加倍地涌了上来,他抬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抽了两巴掌。

“啪!啪!”

比之前更重的力道落下,脸颊瞬间泛起红肿,痛感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慌乱、脸颊红肿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在荒野里生吃虎肉鳄鱼肉的厉沉舟吗?

竟然会因为一场噩梦,吓得尿床。

厉沉舟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又自嘲的笑容,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将那些慌乱和羞耻抹去。可那湿冷的触感,却像是刻在了他的皮肤上,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晚似乎翻了个身。

厉沉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脱下睡裤,团成一团,塞进洗衣机里,又飞快地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裤子换上。他动作迅速得像是一阵风,生怕被苏晚看到这狼狈不堪的一幕。

换好裤子,他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后怕和茫然。

那场关于僵尸、关于血肉、关于绝望的噩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为什么醒来之后,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在紧紧地缠绕着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仿佛还能感受到啃噬血肉时的那种疯狂和满足。

厉沉舟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他走到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在自己的脸上。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管那场梦是真是假,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他在自己的公寓里,苏晚就在旁边,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厉沉舟的目光落在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上,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野兽的红光。

他的心头,再次涌上一股寒意。

厉沉舟换好干净的裤子,蹑手蹑脚地走回卧室,生怕惊醒了床上的苏晚。窗外的天光已经蒙蒙亮,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碎的光影。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苏晚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安稳又平和。

他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回去,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从背后搂住了苏晚的腰。

入手的触感,却不是记忆里的温热柔软,而是一片刺骨的冰凉,像是抱着一块在寒冬里冻了许久的冰块。

那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瞬间窜遍了厉沉舟的全身,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猛地竖了起来。

“苏晚?”厉沉舟的声音发颤,他猛地转过头,凑到苏晚的耳边,试图听到她的呼吸声。

可他闻到的,却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那味道,和电梯井里僵尸身上的腐臭味,一模一样。

厉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猛地伸出手,颤抖着掀开盖在苏晚身上的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向苏晚的脸。

那张他熟悉的、温柔的脸,此刻已经变得青灰,皮肤松弛地耷拉着,嘴角隐隐有黑色的液体渗出。她的眼睛紧闭着,可眼窝却深深地凹陷下去,露出了青白的骨头轮廓。

她早就不是那个鲜活的苏晚了。

她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且已经开始腐烂了。

“啊——!”

厉沉舟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尖叫出声,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褪去,只留下一片冰凉的麻木。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缩,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瓷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顾不上疼,只是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牙齿不停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不……这不是真的……”厉沉舟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苏晚……苏晚你醒醒……这是梦……一定是梦……”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的苏晚,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他想起了梦里的僵尸,想起了那些啃噬血肉的画面,想起了自己变成怪物的样子。难道苏晚也变成了僵尸?难道自己一直搂着一具尸体睡觉?

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沉舟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看着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定还是梦。

对,是梦。

之前的电梯、僵尸、少女、婴儿都是梦,现在苏晚变成尸体,也一定是梦。

只要自己再勇敢一点,再去抱抱她,说不定这个梦就醒了。

厉沉舟咬着牙,撑着地板,一点点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腿软得像是面条,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随时都可能摔倒。他一步步地挪到床边,目光落在苏晚青灰的脸上,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着。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伸出胳膊,颤抖着搂住了苏晚的身体。

入手的触感,依旧是刺骨的冰凉。

那股腐臭味,也更加浓郁了,钻进他的鼻腔里,让他几欲作呕。

厉沉舟的眼眶又红了,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一边用胳膊紧紧地搂着苏晚冰冷的身体,一边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抽了过去。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火辣辣的痛感瞬间布满了他的脸颊。他越抽越用力,脸颊很快就变得红肿不堪,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醒过来!快醒过来!”厉沉舟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这是梦!这是梦!”

就在他抽到第五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扭曲。

卧室的天花板、窗帘、床铺,都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渐渐模糊、消散。怀里那具冰冷的尸体,也在瞬间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粗糙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触感。

厉沉舟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又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东西。

那哪里是什么苏晚的尸体。

那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表面坑坑洼洼的,沾着湿润的泥土和草屑,摸上去冰凉刺骨。

而他自己,正躺在一片荒草丛生的野地里。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树林,晨雾弥漫,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听起来格外悦耳。

没有电梯,没有僵尸,没有尸体。

只有他自己,和怀里的一块石头。

厉沉舟缓缓地松开手,任由那块石头滚落在地上。他瘫坐在草丛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和颤抖的双手,一股荒诞至极的感觉涌上心头。

原来,这又是一场梦。

一场接着一场的噩梦,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死死地困在里面,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醒了没有,也不知道现在这片荒野,是不是又一个新的梦境。

厉沉舟抬起手,再次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那真实的痛感,却让他更加茫然。

他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可厉沉舟的心里,却一片冰凉,像是永远也捂不热了。

晨雾裹着草木的湿冷气息,缠得厉沉舟浑身发僵。他瘫坐在荒草丛里,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连绵的树林,脑子里还乱哄哄地塞满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电梯里的僵尸断手、冰冷腐烂的苏晚、被他当成口粮的少女和婴儿,一幕幕画面交织着,让他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脸颊上残留的火辣辣的痛感,那是他一次次抽自己巴掌时留下的印记。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吼声,突然从身后的密林里传了过来。

那声音像是闷雷滚过地面,带着一股野兽特有的凶狠和暴戾,震得周围的草叶都簌簌发抖。厉沉舟的后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头顶,他猛地转过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密林的阴影里,一头通体金黄的猛虎,正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来。它的体型庞大,肌肉虬结,四肢粗壮有力,每走一步,地面都像是微微震颤。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寒光,死死地盯着厉沉舟,嘴角淌着涎水,锋利的獠牙在晨光下闪着森冷的光芒。

“虎……老虎……”厉沉舟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想跑,可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猛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恐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纵身跃起,庞大的身躯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厉沉舟狠狠扑了过来。

厉沉舟甚至能闻到猛虎嘴里喷出的腥臭味,能看到它爪子上锋利的指甲。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嗷呜——!”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胳膊上传来。

那痛感尖锐而灼热,像是有无数把尖刀,同时刺进了他的皮肉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猛虎锋利的牙齿,已经深深咬进了他的胳膊,甚至能触碰到骨头。温热的血液顺着胳膊往下淌,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服,滴落在身下的草丛里。

“疼!疼死我了!”厉沉舟再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他拼命地挣扎着,用另一只手去捶打猛虎的脑袋,可他的力气在这头猛兽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猛虎只是甩了甩头,咬得更紧了,獠牙几乎要将他的胳膊咬断。

剧烈的疼痛让厉沉舟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涌了上来。电梯里的僵尸、怀里冰冷的尸体、啃食血肉的快感……这一切都太过真实,可又太过荒诞。

“一定……一定又是梦!”厉沉舟咬着牙,忍着剧痛,猛地抬起那只没有被咬到的手,狠狠朝着自己的脸颊抽了过去。

“啪!啪!啪!”

巴掌落在红肿的脸颊上,痛感叠加着胳膊上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抽打着自己,嘴里还在疯狂地念叨着:“醒过来!快醒过来!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他越抽越用力,嘴角都被打出了血丝,脸颊更是肿得像个馒头。而胳膊上的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

就在他抽到精疲力尽,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金黄的猛虎、茂密的丛林、冰冷的晨雾,全都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样,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还有身下冰凉坚硬的触感。

厉沉舟的意识像是沉在水里的石头,缓缓浮了上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晃得他眼睛生疼。他喘着粗气,浑身冷汗淋漓,胳膊上的剧痛依旧清晰无比。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正狼狈地趴在卧室的地板上,一只胳膊被一个锈迹斑斑的老鼠夹死死夹住。那老鼠夹的铁齿深深嵌进了他的皮肉里,鲜血正顺着铁齿的缝隙往外渗,染红了地板。

而他的身边,就是那张他睡了好几年的床。

他刚才,竟然是从床上掉了下来,刚好压在了放在床底的老鼠夹上。

“不是老虎……是老鼠夹……”厉沉舟喃喃自语,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他瘫在地板上,再也动弹不得。脸颊上的痛感和胳膊上的刺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些噩梦,那些生死关头的恐惧,竟然真的都只是梦。可那些真实的痛感,那些深入骨髓的绝望,却又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又看了看被老鼠夹夹住的胳膊,一股荒诞至极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就像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在梦境和现实的夹缝里,一次次挣扎,一次次崩溃。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胳膊上隐隐传来的刺痛。

厉沉舟看着天花板上那几道熟悉的水渍痕迹,突然觉得,这平静的现实,也像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

厉沉舟瘫在卧室地板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被老鼠夹夹住的胳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却发现胳膊上除了老鼠夹嵌出的血痕,还有一片湿冷的触感,像是沾了水,又像是沾了别的什么东西。

“湿漉漉的……”厉沉舟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手想去摸,却被老鼠夹的铁齿硌得生疼,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接连不断的噩梦还在脑海里盘旋,电梯里的僵尸、腐烂的苏晚、扑过来的猛虎,每一幕都真实得可怕。现在这湿漉漉的胳膊,又让他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会……又不是真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他咬着牙,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再次抬起手,狠狠朝着自己的脸颊抽了过去。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原本就红肿的脸颊,此刻更是添了几道清晰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感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可厉沉舟像是感觉不到疼,依旧一下下抽打着自己,嘴里还在疯狂地念叨:“醒过来!快醒过来!这肯定又是梦!”

他越抽越用力,嘴角都渗出了血丝,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卧室的天花板、窗帘、床,都像是被揉碎的纸片,渐渐消散在空气里。胳膊上老鼠夹的刺痛感,也慢慢被另一种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取代。

紧接着,一阵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厉沉舟的意识像是从深海里猛地浮了上来,他剧烈地咳嗽着,睁开了眼睛。

没有卧室,没有老鼠夹,没有熟悉的天花板。

他正躺在一条脏乱的大街上,周围是翻倒的垃圾桶,散落的垃圾被风吹得四处滚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臭味。而他的胳膊,正被一只体型壮硕的黑色土狗死死咬着,狗的牙齿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温热的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染红了他的衣袖,也浸湿了他的皮肤——这就是刚才那湿漉漉的触感。

那只土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脑袋甩动着,像是要把他的胳膊硬生生扯下来。剧烈的疼痛让厉沉舟浑身抽搐,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嗷——!疼死我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被这只狗咬晕了过去!

他记得自己走在这条街上,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心神恍惚,没注意到路边的野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只土狗已经猛地扑了上来,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剧痛袭来的瞬间,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原来,所谓的卧室、老鼠夹,竟然又是一场梦!

厉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看着那只还在疯狂撕咬的土狗,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到底要经历多少场梦,才能回到真正的现实?

现在的大街,现在的野狗,现在的剧痛,到底是真的,还是又一个新的、更加逼真的噩梦?

厉沉舟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一旦深究,眼前的一切又会瞬间崩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另一只手,狠狠砸向那只土狗的脑袋。

“滚开!给我滚开!”

他的拳头落在狗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土狗吃痛,发出一声凶狠的咆哮,却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锋利的牙齿划破了他的骨头,一股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再次晕过去。

厉沉舟的眼睛红了,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疯兽,一边疯狂地捶打着土狗,一边发出凄厉的嘶吼。他的拳头沾满了自己的血,也沾满了狗身上的污垢,可他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挣脱这只狗的撕咬。

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惨叫声和狗的嘶吼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着,听起来格外悲凉。

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看着那只死死咬着自己的土狗,突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荒诞,又那么的真实。

他不知道,这场“现实”,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他更不知道,下一场“梦”,又会是什么样子。

剧痛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死死地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厉沉舟的拳头一下下砸在土狗的脑袋上,手臂上的剧痛像是无数根钢针在扎,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伤口撕裂,温热的血液顺着胳膊往下淌,浸湿了他的袖口,滴落在满是尘土的街道上,晕开一片片暗红色的印记。

那只土狗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牙齿嵌得更深了,几乎要咬穿他的骨头。厉沉舟能清晰地感觉到,狗牙摩擦着骨头的粗糙触感,那种钻心的疼,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

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拳头落在狗头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弱。刚才那股疯魔般的狠劲,正在一点点被抽干,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他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看着两边紧闭的商铺门,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心里涌起一股绝望的寒意。

没有人来救他。

这条街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死寂一片,只有他的惨叫声和狗的嘶吼声,在空气中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厉。

“救……救命……”厉沉舟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土狗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变成了两个、三个,最后和那些噩梦的画面重叠在一起——电梯里的僵尸、腐烂的苏晚、扑过来的猛虎,还有那些被他当成口粮的人。

“不……不要……”厉沉舟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汗水和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地上。他的身体越来越沉,意识像是在慢慢下坠,坠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是一块砖头。

不知道是谁扔在路边的,棱角已经被磨得有些圆润,却依旧透着一股冰冷的质感。

厉沉舟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松开捶打狗头的手,死死地攥住了那块砖头。

他的手心里全是血和汗,滑腻腻的,几乎握不住。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他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恨意,都凝聚在这块砖头上。

“去死!”

厉沉舟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猛地扬起手,朝着土狗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砖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土狗的天灵盖上。

土狗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咬着他胳膊的牙齿也松了几分。

机会!

厉沉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扬起砖头,一下、两下、三下……疯狂地砸在土狗的脑袋上。

每一次砸下去,都能听到沉闷的响声,都能感觉到土狗的身体在微微抽搐。温热的狗血溅了他一脸,带着一股腥膻的味道,可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样,依旧不停地砸着,直到土狗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从他的胳膊上滑落,瘫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厉沉舟扔掉手里的砖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胳膊还在不停地流血,伤口处血肉模糊,骨头都隐隐可见,一阵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看着地上那只死狗,又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那股濒死的恐惧,那股疯狂的狠劲,此刻全都消散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疼痛。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场梦。

他甚至不敢再抬手抽自己巴掌了。他怕,怕这一巴掌下去,眼前的一切又会变成别的样子,怕自己又会陷入一个新的、更加可怕的噩梦。

就这样吧。

他想。

就这样,在这条空荡荡的大街上,流血流死,也好过一次次在梦境和现实的夹缝里挣扎。

阳光依旧火辣辣地照着,晒得他皮肤发烫,可他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朵。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老人,正推着一辆垃圾车,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老人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他看到了瘫在地上的厉沉舟,看到了地上的死狗,还有那滩暗红色的血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伙子,你这是咋了?”老人停下脚步,放下手里的垃圾车,快步走到厉沉舟的身边,蹲下身,关切地问道。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丝暖意。

厉沉舟看着老人,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一样,连咽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人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脸色顿时变了:“哎呀,伤得这么重!快,我送你去医院!”

老人说着,就想伸手去扶厉沉舟。

厉沉舟却猛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是梦吗?

这个老人,是不是也是梦里的一部分?

他不敢相信,不敢再轻易相信眼前的一切。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警惕,停下了手,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伙子,别怕,我不是坏人。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老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工作证,递到厉沉舟的面前。

厉沉舟的目光落在工作证上,上面贴着老人的照片,还有一行字:xx街道清洁队,王建国。

照片上的老人,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厉沉舟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看着老人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看着老人眼里真切的关切,看着远处那辆写着“清洁”字样的垃圾车,看着街道上散落的垃圾,看着天上那轮真实的太阳。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他不敢相信。

“水……”厉沉舟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了一个字。

他的喉咙干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老人立刻明白了,他站起身,从垃圾车的水箱里倒了一杯水,递到厉沉舟的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温热的水流进喉咙里,滋润着干涸的黏膜,带来一股久违的舒适感。厉沉舟贪婪地喝着,直到把一杯水喝完,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那种痛感清晰而真实,不是梦里那种模糊的疼。脸上的巴掌印也还在,火辣辣的,提醒着他之前的疯狂。

“小伙子,你这是被狗咬的吧?”老人看着地上的死狗,又看了看厉沉舟的伤口,说道,“这狗是条野狗,在这条街上晃悠好几天了,没想到今天伤了人。快,我送你去医院,晚了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老人说着,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厉沉舟。

厉沉舟没有再反抗。

他靠在老人的身上,感受着老人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感受着老人搀扶着他的手的力度,心里那道紧绷的弦,终于缓缓地松了下来。

也许,这一次,是真的醒了。

也许,那些可怕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老人扶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厉沉舟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空荡荡的街道,看了一眼地上的死狗,看了一眼那滩暗红色的血迹。

那些噩梦,像是一场场荒诞的电影,在他的脑海里闪过。电梯里的僵尸、腐烂的苏晚、扑过来的猛虎、被他当成口粮的少女和婴儿……每一幕都让他心有余悸。

他不知道那些噩梦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他只知道,现在,他活下来了。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老人扶着他,慢慢地走着,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小伙子,你以后可得小心点,这野狗凶得很……医院就在前面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厉沉舟听着老人的话,看着眼前这条洒满阳光的街道,看着街道两边渐渐多起来的行人,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面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哭的冲动。

他活下来了。

真的活下来了。

他的眼眶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阳光依旧温暖,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充满了烟火气。

厉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也许,噩梦真的结束了。

也许,从现在开始,他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云很白。

一切,都那么美好。

而那些可怕的噩梦,终将被时间慢慢冲淡,变成记忆里一道模糊的疤痕。

再也不会,困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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