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口(1/2)
孟桑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闹钟一响她就醒了,迅速收拾好自己后,悄悄推开房间的门,家里安安静静的。
路子望的房门还紧闭着,他昨晚回来的时候孟桑已经睡着了,这个点还没醒。
孟桑写了张字条贴在冰箱上,告诉路子望自己去桐川了,然后就穿鞋出了门。
长海的清早温度适宜,再过一小会就会烈阳高照。
孟桑是打车去的高铁站,她没麻烦顾以年来接,只是与他约好今天早上在高铁站见面。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块儿坐高铁。上一次一起离开长话是因为绿行社的团建,而且是坐的学校大巴。
团建那次的地点是个建设中的山庄,地处桐川和长海的分界线,大巴开一上午也就到了。但这次不一样,他们要去的是桐川市内,所以怎么想都是高铁方便些。
到的时候,顾以年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远远望去,白皮肤的少年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低垂着眼看手机上的英文简报,细长的指骨勾着双肩背包的带子。
孟桑向他跑过去,后者似乎是能感受到磁场一般蓦地抬头,而后将手中的背包打开,用素色纸包裹的三明治尚有余温:“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孟桑没接:“你吃了吗?”
“我做了两个,一起带着的,”顾以年笑,“时间还早,车没到,先把早饭吃了。”
孟桑这才放心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里头是厚实的牛排加番茄和芝士的搭配。
其实认识顾以年后,她就一直对这个世界存疑,心想同样是拿三明治机和固定食材,为什么他顾以年能把三明治做得那么好吃,而她和路子望在家时如果不点外卖,就要面临被饿死的悲惨状况。
顾以年并不知道孟桑的小脑袋此刻在想些什么,在二人上车后,孟桑很快就睡着了,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再一点,渐渐嗑在顾以年的肩膀。
顾以年轻轻将她挡脸的发丝拨到而后,转脸去看车窗之外。长海的高铁站也是临海的,一路向北边走,依旧是沿海的路线,两侧树木郁郁葱葱。
列车在行驶过程中会有微微的摇晃,光线因为偶尔有路标的遮挡,在孟桑的脸孔上,一帧一帧如电影般闪过。
顾以年伸手将窗叶拉下。
车厢里的空调偏凉,久坐倒还真有些与季节不相配的寒意涌来。顾以年向乘务员要了毛毯,单手盖在孟桑的身上。
桐川。
顾以年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思绪飞到了很小的时候,顾家奶奶曾经给他讲过的那个故事。
故事讲述的时候话长,顾家奶奶说话又慢,当年花了一下午才说完。还好是顾以年,放到别的小朋友身上,早就没耐心地不想听了。
明明是冗长的情节,可若是要长话短说,寥寥几句就可以概括。
顾以年的母亲最早不在长海,她是桐川人。那个时候的桐川没有现在开发完善,只能说是一个经济发展尚可的小县城。
因为县城不大,人就也不多。顾以年的母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位钢琴老师,顾风阳年轻时想拓宽承炀集团的房地产业务,就去那边实地考察,因此邂逅了那个年轻的钢琴老师,也就是顾以年的母亲。
顾家奶奶讲到关键的地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以年的脑袋:“阿年,咱们不要怪妈妈……”
小以年当时只觉得荒谬,难得会有些激动:“那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我明明是个好孩子啊。
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简单,可思考的过程冗长而反复,以至于等顾以年再睁眼的时候,有些茫然。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他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眼镜。
但很快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中不动了——首先意识到肩膀上靠着孟桑,其次认识到这里是高铁不是他的车,手边也没有眼镜能戴。
车厢顶部的扩音器里,电子音在播报:“下一站,桐川站,请要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列车将在十五分钟后停靠……”
他转眼看向窗外,世界的颜色依旧明亮,白花花的太阳十分刺眼,就悬在天空的正中央,发着强烈的光照。
光线射进车厢的地面,有翻腾的轻尘在光影里舞动,上下翩飞,不知疲倦。
肩膀上的小姑娘还在酣眠,睡得安稳,眉头都不皱一下。
顾以年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心理压力没那么大,路上能睡着,就是好事。
“岁岁,”他低头,冰凉的鼻尖碰到孟桑的额前,轻轻唤道,“我们到了。”
“嗯?嗯。”孟桑睡得昏昏沉沉,但当播报再次响起时,她立刻就回了神:“啊,到了啊。”
出了车站以后,孟桑却并不急着去目的地,而是转头去了花店。
她并不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的,顾以年一路上也随之沉默许多。他跟在孟桑身后进了店,一眼就看见他的小姑娘蹲着在挑花。
不是白色的雏菊,是鲜艳的满天星。
“买满天星吗?”
“嗯,我爸喜欢这个,”孟桑挑了好几支大的满天星,都是蓝色的,花骨朵比平时路面上卖的要大上许多,“小时候每周路过花店,他总会买一两支满天星带回家,颜色很多,而且可以保存很久,风吹日晒雨淋都不怕。我妈妈和我都是不太会照顾动植物的,满天星不用浇水,我爸爸就常买,这样也不怕因为他工作忙之类的原因,而让花朵疏于照顾。”
她也没有在花店花费掉什么时间,不痛不痒地说着曾经的事情,一边把挑好的花枝给到店员手里。
墓地并不远,桐川市的高铁站本身位置偏僻,离郊区比较接近。
孟桑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在里面弯弯绕绕了好久,最后还是顾以年先找到了位置。
一块石碑,四四方方,很板正,像极了孟识钧本人。
终于见到的时候,孟桑第一反应是感觉不真实。周围的环境变得恍恍惚惚的,视线先是模糊,而后又清晰到了极致。
孟桑轻轻跪在了孟识钧的墓碑前,用手指抹去了照片上面厚厚的灰尘。
“爸爸。”她小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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