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人鱼盛宴（2/2）
林易被放置到高台上，看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腐烂了，唯一能动的就只有一只手，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看不清江池晏的表情，只看到他划开自己的手臂，不断将鲜血往他身体里灌。
他的血液有再生功能，可是进入他的身体却石沉大海，无论从他身体里汲取多少的血液都无法阻止身体腐烂的速度。
林易用力咳嗽，鲜血不断从他身体里喷涌。
那些灌进去的血全部都浪费了。
江池晏用力擦干净，将他从高台上抱起来，抖得比他还厉害，“没事的，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林易想问，腐烂的身体也能复原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没想到自己濒死的时候是江池晏给了自己最后的温暖，这样也好。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灯光，“没用的，这个病毒破坏的是细胞膜，你救不了我。”
江池晏面色惨白，好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体疯狂地将他抱紧。
林易蜷缩在衣服里，疼得失去知觉，然后是嗅觉、触觉、听觉，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哥哥，眼泪疼得簌簌往下流，原来万念俱灰是这样的感觉。
他睁着空洞的眼睛，“江池晏，我太疼了，活着太痛苦了，你杀了我吧，真的救不回来了。”
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着他，看着身体一点点腐烂，痛得失去意识，他在绝望中不断地徘徊。
林易不知道江池晏到底喂他喝了多少的血，他知道那个人从来都是不认命的，那天却一直在求神明救救他，直到最后所有的血液都流干了，看着他受尽折磨不成人形，江池晏终于垂下手臂，承认了天命不可违，他用仅剩的力气扒出电磁枪。
他说：“林易，你安心去吧。”
他扣动扳机，用带着毁灭的声音承诺他：“我会让整个世界都给你陪葬。”
“砰”的一声，电流“滋”地一声穿过右眼，林易再次睁开眼睛，整个人都重生到了另一个游戏世界中。
林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光线在眼底慢慢涣散。
他全都想起来了，江池晏那天几乎流干了身体所有的血去救他，如果不是身躯不死，他甚至觉得江池晏会为了他殉情。
抱紧他的手臂再次收紧，或许是想到那天的无能为力，江池晏的声音带着颓废，“后来你的身体腐烂了，救不回来，所以我杀了你。”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结果到了他面前就只有这一句话吗？
林易忽然有些糊涂了，他分不清楚江池晏对他到底是喜欢更多，还是憎恨更多，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为了另一个人流干身体里的血？
“你、那你，张铭宇说你后面重启终极副本，是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替我报仇去了吧？”
林易趴在他胸口上，越想越觉得很可能，“然后世界毁灭，你跟他们就穿到这个世界了？额，会不会太恋爱脑了一点？”
江池晏：……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真是脑子抽了。
“不是毁灭世界，是关闭世界。”
江池晏臭着脸跟他解释，“我打开了终极天书，发现了终极副本的秘密，在终极的尽头除了回归现实世界，还有重生。所以就带着他们两个重刷积分，耗时一年，终于再次开始终极副本，把它通关了。”
“按下按钮后，我们所有人都重生到了这个世界，包括在那个世界死去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变成了鬼怪。所以我抱着一丝侥幸，一直在这个世界寻找，谁知道你没有变成鬼，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松开林易，看到他还活蹦乱跳的，更生气了，“所以你这条命是我逆转世界换来的，还觉得跟我没关系吗？”
林易的脸被用力捏了一下，他揉了揉，发现江池晏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在通关终极副本后想的竟然不是回归，而是选择了渺茫复活他的机会。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鬼怎么办？”
江池晏停顿了一下，有些嫌弃道：“铭宇说了，你如果变成鬼了，我们三个就留在你的副本里，帮你对付那些玩家，保证你完成业绩。”
林易愣怔地看着他，“那你怎么想呢？”
江池晏看着他，喉咙用力滚动，“我会为你求一串珠子附体，将你带在身边，任何人都休想动你。”
林易的视线下意识落在江池晏手上的那串珠子上，经历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那串珠子仍旧在他手上完好无损，足以可见在他的庇护下有多安全。
可是太遗憾了。
林易并不想当一串被他保护的珠子。
见他不说话，江池晏忍不住骂他：“狼心狗肺。”
他起身被林易握住手臂，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对他的成见突然就少了很多，“我看下你的伤口吧。”
江池晏坐正身体，脱下衬衫，露出血脉贲张的肌肉线条。
林易尽量避开视线，解开他腰上的绷带，露出他腹部的伤口，那些缝合的位置几乎痊愈了，生长的肉芽形状真的跟珈蓝身上的伤很像。
他擡头看向江池晏，“你的愈合方式和人鱼一模一样，你的身世是不是跟人鱼有关？”
江池晏看了下伤口，又看向林易，目光有些不确定，“我不记得了，不过我醒来的时候，确实是在一片海域的岸上。”
他在海上漂泊三月不死，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的姓名，还有那把陪伴他的长柄刀。
林易忽然觉得这个副本或许会揭开一些秘密，他将绷带重新绑回他腰上，船身忽然剧烈地晃动。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晟阳用力推开门，屋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的声音不稳：“池哥，那条鱼好像要不行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林易正趴在江池晏手边，帮他处理伤口，江池晏赤/裸着上身，低头看着他，画面温馨得不行。
他一打开门，气氛就被破坏了。
林易立马支起身子，“在哪？”
江池晏的脸色顿时一冷，扫过张晟阳，没说什么，但张晟阳已经感觉自己被凌迟了。
他硬着头皮推开门，“在船尾。”
林易立马爬起来，跟着他过去，江池晏也穿上衣服紧随其后。
冰冷的雨水用力打在林易脸上，船身的晃动越来越严重，海水如同鬼怪物不断地向他们呼啸而来。
林易脚下一滑，差点摔在甲板上，江池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提溜起来。
一行人来到船尾，看到纪川和秦染正在将珈蓝从水缸中捞起来，放到甲板上，配合医生打肾上激素。
林易被江池晏护在身后，他透过人群，在狂风暴雨看到珈蓝的身体像是货物一样被检查着。
他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消失，白色的鳞片开始脱落，玻璃一样的眼珠也失去了光泽，他安静地躺在凌乱的甲板上，头发湿黏，无神地看着头顶。
林易的心脏忽然被刺痛了一下，那种心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珈蓝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转身看向他，无神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变得可怜兮兮，在雨水的重刷下他用力蜷缩着鱼尾，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朝着林易张了张嘴，别人看不懂，但是林易看懂了，他说：我要死了，抱抱我好吗？
明明知道他可能在骗自己，林易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半分，身前的江池晏忽然抽出一把刀，朝着他走过去。
纪川提醒他：“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江池晏一刀割破自己的手掌，扔下带血的刀，明明目光已经冷得要杀人了，却蹲下捏住珈蓝的脸，将血液一点点滴到他口中。
珈蓝痛苦地接受着他的血液，随后濒死的身体慢慢有了血色，逐渐恢复精力。
旁边急救的医生惊讶道：“他的激素开始回复正常了！”
江池晏救了他，可是珈蓝看向他的眼神更愤怒了，林易第一次看到珈蓝那么激动，像怪物一样嘶吼龇牙。
轰隆一声，半边天都被照亮。
凶狠龇牙的珈蓝被他们又像货物一样丢进鱼缸里。
脚下的人鱼感受到了珈蓝的愤怒，更加躁动，雇佣兵下令开枪，无差别射杀水中的人鱼，才终于平息了这场□□。
林易全程都在看着珈蓝的眼睛，忽然感觉胸口不能喘息了，珈蓝的情绪影响了他，他发现自己在面对江池晏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彻骨的恨意和恐惧。
为什么珈蓝会这么恨他？
江池晏和人鱼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视线被遮挡，江池晏挡在他面前，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别看他，他会影响你的情绪。”
可是，林易本能地感觉到，珈蓝知道某种真相。
风雨逐渐平息，船身稳稳前行，林易站在甲板上，看着脚下的海水走神。
小孩哥忽然来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前面的风景，笑着问他：“你是怎么从人鱼手中逃脱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逆同化的？”
林易下意识看向他，“你怎么会知道逆同化？”
他指了指他的手臂，“你身上有鱼纹，是长了鳞片之后又蜕化回去了吧？你当心点，如果被再次同化，这些鱼鳞只会长得更快。”
林易看了下手臂，还真有他说的鱼纹，他忽然看向小孩哥，“你好像很了解人鱼？”
小孩哥的笑意慢慢扩大，眯起眼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说实话吧，我进这个副本这么多次，也不是全都在看戏，刚开始也试过解开副本的秘密。”
“然后呢？解开了吗？”
“解开了啊。”小孩哥笑着看向他，镜片背后的目光带着打量和玩味，“我直到今天，终于解开了所有的谜团，知道了全部真相，确实很让我惊讶。”
林易顿时收起神色，看向他，谁知道小孩哥说到这里就不打算说了。
他眯起眼睛感受海风的气息，然后看了下諵讽手腕上的时间，“别急啊，还有一个小时，你们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我保证那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全新认知。”
游轮飞速行驶，不断靠近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