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孤臣血(四)(1/2)
第063章 孤臣血(四)
源尚安心间一颤, 误以为那侍卫说的是自己,他担心暴露,立时不动声色地将簪子藏进了衣袖中。
“公公放心, ”侍卫单膝下跪,“此人混进侍从之中意图不轨, 已被弟兄们拿下了,只待公公处置。”
源尚安捏着袖口没说话,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听李应蕖冷笑了一声道:“贼心不死的狗东西, 不自量力。把他带上来让我瞧瞧。”
“是。”
冯岱被庆喜带进来时依旧大骂不止, 见到李应蕖本人更是唾骂着“阉贼”。庆喜照着他膝窝踹了一脚, 逼他下跪:“狗娘养的混账,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祸国殃民的奸贼!”冯岱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李应蕖,天道好轮回,你这狗贼来日必定不得好死!”
李应蕖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我对你有印象,你是禁军的人,从前跟过奚世宁吧。谁指使你来的?”
冯岱冷冷一笑:“你这狗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为天下苍生除害!”
李应蕖呵了声:“是奚世宁这老狗吗?”
“公公,”源尚安道,“这背后定然是场阴谋,不如交人细细审理。”
只要不是当场诛杀, 那就有办法救冯岱出来。
这般舍生忘死之人才是朝廷日后的栋梁,源尚安上前半步,正要继续说动李应蕖,不料冯岱见了他之后更是恼怒:“你哥是个英雄好汉, 你爹当年也是大魏威震一方的名将, 你却跟了这狗贼!源尚安,你怎么对得起你父兄!”
源尚安隐约察觉到李应蕖怒火难收, 他担心冯岱情绪激动之下再火上浇油,于是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堵住他的嘴!”
庆喜眼疾手快地给冯岱塞上了布条,后者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一双饱含悲愤的眼睛瞪着面前的人。
李应蕖略微眯眼,似乎在琢磨什么歹毒的主意。
源尚安低头道:“这狂徒言辞混乱,府监不必放在心上,不如这一回就交给下官……”
审理二字还没出口,李应蕖便换了一种口气,笑眯眯地冲源尚安道:“故卿呐,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不讲道理?赐死裴彰是陛下的意思,我不过是替陛下办事,这些人不敢骂陛下,反倒急吼吼的跑过来冲我喊打喊杀,这是什么道理?”
源尚安唇角微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这大言不惭的话。
李应蕖也不需要他接话,只又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告诉所有人,今晚上我在琳琅园设宴款待他们,一个都不许告假!”
庆喜眼中恶意闪动,已然明白了李应蕖的用意:“是,儿子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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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邀前来的人个个面若寒霜,哪里有一星半点“赴宴”的喜乐之情。李应蕖同于登高坐上头,满意地俯瞰着百官各异的神色。
李应蕖冲源尚安招了招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故卿,你坐这儿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源尚安身上,李应蕖这根本不是荣宠,而是故意把人架在火上烤。
这回柳弘也来了,他向着源尚安的方向冷冷地嘁了一声,当他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源尚安忍下所有不甘,不仅走上前去,还颇为乖觉地给李应蕖斟了一杯酒:“公公请。”
于登见此情景哈哈大笑:“前日李府监才跟我说得了一件珍宝,我还以为是什么珠宝珍馐,没想到竟是个人儿。”
源尚安道:“于将军说笑了。”
宗楚宁也被请了过来,琳琅园外都是于登带来的人。他如今后悔没能及时夺了于登手里的兵权,才让此人和李应蕖相互勾结,成了肘腋之患。
宗楚宁如坐针毡,李应蕖望着他笑:“丞相怎么不喝呢?莫非是这美酒不合丞相心意?”
“……怎么会?”宗楚宁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举杯饮尽,“金樽美酒,公公厚爱啊。”
眼下温令欢受制于人,他前日又险些被李应蕖罗织罪名,宗楚宁明白眼下能做的只有低头。
今夜奚世宁亦在受邀之列,只不过进门前就叫人卸了武器盔甲。奚世宁望着李应蕖,胸中怒火更盛,副官丁历默不作声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暂且忍耐。
李应蕖拍了拍手,献舞的美人旋即而上,只是眼下除了他和于登,旁人哪里有玩乐的心思。
这宴会排场比此前于登做主的更大,连皇室宗亲也在其间。源尚安望见对座的王爷们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不由得心生厌恶。
“哟,”李应蕖率先看向河间王,“王爷可不好请啊,我还以为河间王今晚上不会来呢。”
河间王立时满面堆笑地向李应蕖拱手。近来此二人权势滔天,百官无不避让,就连宗楚宁和太后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于登手里握着兵权,真闹起来可不是说着玩的。裴彰遇害之后,李应蕖一党便更加肆无忌惮,卖官鬻爵、搜刮民财,无恶不作,文武官员却为了自保,争相上前讨好一个佞臣。
河间王因为先前涉嫌贪墨,新帝继位后便被免去了所有官职,只留了一个王爵。如今他想要官复原职,就得千方百计地讨好李应蕖。他知道李应蕖喜好美色,于是今日还特意带来了府上最得宠的舞姬朝云。
“李公公,”河间王拜道,“这位是小王的心头之爱,名唤朝云。不仅擅长丝竹管弦,还能做扇舞。如此珍宝小王哪里敢私藏,自然是献给公公,若能得公公青睐,也便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朝云在他的示意下,抱着琵琶向李应蕖行礼:“小女朝云,见过公公。”
李应蕖点了点头:“倒是个美人,庆喜,带她下去吧,正好府上缺了个会弹琵琶的姑娘。”
河间王喜不自禁:“朝云,还不快谢过公公。”
“是,小女谢过公公。”
舞姬乐师在他们眼里哪里是人,不过是件可供权贵随意处置的玩物罢了。源尚安紧握着茶杯,垂头不发一言。
河间王跪地一拜,道:“小王知道公公膝下寂寞,若是公公不嫌弃小王卑贱,小王今日愿拜公公为义父,唯公公马首是瞻。”
……哪有皇亲国戚上赶着拜宦官为干爹的道理?这场闹剧引得源尚安一阵恶寒,险些捏碎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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