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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腊月里的柴火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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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一过,苏门楼村(柏树谷堆)的年味就像灶膛里越烧越旺的柴火,燎得人心头暖烘烘的。按照村里的老规矩,小年之后就得忙着炸年货、蒸包子、煮年肉了——这几样是过年的“硬通货”,少了哪样,年都显得不周全。邢母一早就在灶台边忙活开了,大铁锅擦得锃亮,案板上码着泡发好的粉条、剁得细腻的肉馅,墙角的竹筐里装着刚从地里拔的白萝卜,都是为炸丸子、蒸包子备下的。村里炸丸子讲究“鲜、酥、香”,邢母做的是萝卜粉条丸子,这是家家户户过年必炸的品种。天刚蒙蒙亮,邢母就把白萝卜洗净,用擦丝器擦成细条,撒上盐腌出水分,再用纱布攥得干干的,放进大盆里。接着把泡软的粉条剁碎,和萝卜丝拌在一起,打入两个鸡蛋,加上面粉、五香粉、姜末,还有剁得细碎的葱花,顺着一个方向使劲搅。“搅丸子馅得有耐心,顺着一个方向搅,才能上劲,炸出来的丸子不散架。”邢母边搅边念叨,邢人汐蹲在旁边,小手伸进去想帮忙,被邢母轻轻拍了一下:“别捣乱,油烫,等会儿让你尝刚出锅的。”邢成义负责烧火,大铁锅里倒上花生油,油烧到微微冒烟时,邢母用左手抓一把馅,虎口一挤,圆圆的丸子就滚了出来,右手拿勺子顺势一舀,“滋啦”一声,丸子就进了油锅。起初丸子沉在锅底,慢慢就浮了上来,颜色从白变成金黄,邢母用漏勺轻轻翻动,让丸子炸得均匀。不一会儿,第一锅丸子就出锅了,沥完油装进瓷盆里,邢人汐迫不及待捏起一个,吹了半天还是烫得直咧嘴,却舍不得吐,嚼着酥脆的丸子,眼睛都眯成了缝:“奶奶做的丸子比街上卖的还香!”炸丸子的香味飘出院子,引得邻居们探头。荣大娘端着一碗刚蒸的枣糕过来,进门就闻见了丸子香:“邢婶,你家又炸丸子了?我老远就闻见味了!”邢母笑着捞起一碗刚炸好的丸子递给她:“尝尝新出锅的,看看盐味够不够。”荣大娘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萝卜的清甜,粉条嚼着筋道,连连点头:“正好正好!我家明儿炸,还得请你去掌勺呢。”村里就是这样,谁家炸年货都会喊邻居来尝,你送我一碗丸子,我给你一碟炸鱼,年味就在这互相分享里浓了起来。邢母炸丸子的架势是村里出了名的利索,一锅接一锅,金黄的丸子堆成了小山。邢成义帮忙把炸好的丸子装进陶瓮里,瓮口用纱布盖好,挂在阴凉的屋檐下,能吃到正月十五。“这丸子既能当菜,又能当零嘴,来客了蒸一碗,撒点葱花淋点香油,就是道硬菜;孩子们馋了,捏两个吃,比买的零食还香。”邢母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满瓮的丸子,眼里都是笑意——这金灿灿的丸子,炸的是食材,藏的是盼头,盼着一家人团团圆圆,日子过得圆圆满满。炸完丸子,就该蒸包子了。村里的年包子讲究“发面要足,馅要实在”,邢母头天晚上就把面发上了,第二天一早,面已经发得膨膨的,掀开盆盖,能闻到淡淡的麦香,用手一按,坑洼慢慢回弹,这就是发好了。邢成义帮忙揉面,把发好的面反复揉搓,排出里面的气泡,揉得光滑筋道,再揪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用擀面杖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包子皮——这是村里蒸包子的讲究,皮厚了咬不动,皮薄了容易破,中间厚边缘薄,才能兜住满满的馅。邢母做的包子馅有两种:一种是猪肉粉条馅,五花肉剁成馅,和泡软剁碎的粉条拌在一起,加酱油、香油、十三香调味,香得人直流口水;另一种是素馅,白菜、豆腐、粉条、鸡蛋碎,再加点虾皮提鲜,是给家里老人准备的。邢人汐也凑过来帮忙,小手拿起一个剂子,学着邢母的样子擀皮,结果擀得一边厚一边薄,包的时候馅漏了出来,逗得全家人笑。王红梅笑着把她包的“歪歪扭扭”的包子单独放在一个蒸笼里:“咱汐汐包的包子,奶奶单独蒸,肯定是最香的。”蒸包子用的是大锅柴火,邢成义把蒸笼一层层摞在锅上,蒸笼里垫着玉米叶,防粘还能添点清香。水烧开后,蒸汽顺着蒸笼缝冒出来,屋里很快就飘满了面香和馅香。邢母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掀开蒸笼看看,嘴里念叨着:“蒸包子要火旺,上汽要足,这样包子才暄腾,吃了来年日子才能蒸蒸日上。”大约半个时辰,包子就蒸好了,邢成义小心翼翼地把蒸笼端下来,掀开盖子的瞬间,热气裹挟着香味扑面而来,白胖的包子挤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欢喜。邢人汐踮着脚够蒸笼里的包子,邢母捏起她包的那个“小歪瓜”,吹凉了递给她:“咱汐汐的手艺,尝尝!”邢人汐咬了一口,面皮暄软,馅香满口,使劲点头:“好吃!比奶奶包的还好吃!”全家人都笑了,王红梅笑着说:“这孩子,夸自己还挺不谦虚。”蒸好的包子晾凉后,邢母装进竹筐里,放在阴凉处,过年期间,早上蒸几个包子,配着粥就是一顿热乎饭,来客了也能随手端上桌,方便又体面。炸完丸子、蒸好包子,就轮到煮年肉了。村里煮年肉得用整块的五花肉,邢成义前几天赶集特意挑了块肥瘦相间的,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大锅里焯水,撇去浮沫后,加上葱姜、八角、桂皮、香叶,还有自家酿的酱油,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邢母说:“煮肉就得慢炖,火候到了,肉才软烂入味,肥而不腻。”锅里的肉咕嘟咕嘟炖着,香味顺着锅盖缝钻出来,飘得满院都是。大黄狗蹲在灶台旁,尾巴摇得像拨浪鼓,时不时凑到锅边闻一闻,被邢成义轻轻推开:“别急,等肉煮好了,给你啃骨头。”邢人汐也守在灶台边,扒着锅沿问:“奶奶,肉啥时候能熟啊?我想啃猪蹄!”邢母笑着说:“猪蹄得炖更久,耐心点,好饭不怕晚。”炖肉的空档,邢母又炸了些年货——藕盒、带鱼、麻叶。藕盒是把藕切成夹刀片,中间夹上肉馅,裹上面糊炸至金黄;带鱼裹上面粉,炸得外酥里嫩;麻叶是用面擀成薄片,切成长条,扭成麻花状炸脆,都是村里过年必备的吃食。炸好的藕盒、带鱼装进瓷坛,麻叶装进竹篮,挂在屋檐下,等着过年时招待客人,或者给串门的小孩当零嘴。傍晚时分,年肉终于炖好了。邢成义把整块肉捞出来,放在案板上,肉皮红亮,肉质软烂,用筷子一戳就能透。邢母切了一大盘,肥瘦相间的肉片码得整整齐齐,撒上点葱花,不用蘸料就鲜香满口。邢父抿着小酒,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咂咂嘴说:“这肉炖得地道,有过年的味儿了。”邢成义也尝了一口,感慨道:“还是家里煮的肉香,比镇上饭店里的还好吃。”邢母把炖肉的肉汤用碗盛出来,晾凉后放进屋外的缸里,过一夜就能凝成肉冻,切成块蘸着醋吃,清爽解腻。剩下的肉汤还能炖白菜、煮粉条,又是一道鲜美的家常菜。邢母说:“过日子就得这样,一块肉能吃出好几样花样,细水长流才甜。”忙活了几天,邢家的年货算是备齐了:陶瓮里的丸子、竹筐里的包子、案板上的年肉、屋檐下的炸货,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邢母让邢成义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点年货——一碗丸子、几个包子、几块年肉,邢成义拎着东西出门,邢人汐也吵着要去:“爸爸,我也要去给张奶奶送包子!”到了张奶奶家,老人正坐在炕头缝鞋垫,看见他们来了,赶紧起身招呼:“成义、汐汐来了,快坐!”邢成义把年货放在桌上:“张奶奶,我妈让给您送点年货,过年就不用忙活了。”邢人汐举起手里的包子:“张奶奶,这是我包的包子,可好吃了!”张奶奶摸着邢人汐的头,眼眶有点红:“你们娘俩,总惦记着我,真是好孩子。”从张奶奶家出来,邢成义又去了荣大爷家、李婶家,每家都送点炸货和包子,荣大爷拉着他喝了杯酒,李婶塞给他一把自家炒的瓜子,乡里乡亲的,在这一来一往的分享里,年味更浓,乡情也更暖。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院里的红灯笼亮着,锅里还温着炖肉,王红梅在灶房里煮着红薯粥,邢人汐趴在炕桌上写作业,邢母坐在一旁缝着强强的小棉袄。邢成义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过年啊,是烟火缭绕的忙碌,是家人围坐的欢喜,是邻里分享的温情,是藏在一饭一菜里的期盼,是刻在骨子里的老规矩,是岁岁年年不变的暖。窗外的风轻轻吹着,柏树的影子在灯笼光里晃悠,村里各家的灯火亮着,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响,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小年过后的日子,就在这备年货的忙碌里,一天天靠近大年三十,而苏门楼村的年味,也在这炸丸子的酥香、蒸包子的暄软、煮年肉的浓醇里,浓得化不开,甜到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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