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腊月二十三,糖粘灶王嘴(1/2)
腊月二十三的晨光刚漫过苏门楼村(柏树谷堆)的柏树梢,邢母就踩着露水去了村口的小卖部,手里攥着个粗布袋子——今儿是小年,得买灶糖,也就是村里人常说的芝麻糖,祭灶王爷的规矩,半点含糊不得。
小卖部的李大爷早就备好了满满两大筐芝麻糖,麻纸包着,一打开就是焦香的甜味儿。“邢婶,来晚了可就没好的了!”李大爷笑着掂起一块芝麻糖,糖身裹满白芝麻,拉起来能扯出晶亮的丝,“这是昨儿刚做的,用的是咱村老井的水,熬了仨时辰,甜不齁人,粘牙正好!”邢母捏起一块尝了尝,芝麻的香混着麦芽糖的甜,在嘴里化开,点头道:“就要这种,多称点,家里孩子爱吃,街坊邻居也分分。”
回到家,灶房已经被王红梅拾掇得干干净净,灶王爷的画像擦得一尘不染,端端正正贴在灶台上方——画像上的灶王爷慈眉善目,身边跟着灶王奶奶,底下还印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小字。邢母把芝麻糖摆在灶台上,又摆了一碗小米粥、一碟花生,还有一小把草料和一碗清水,对着画像念叨:“灶王爷,您老上西天,好话多说,赖话少言,保佑咱苏门楼村家家户户平平安安,庄稼长得旺,孩子长得壮。”
邢人汐扒着灶台边,踮着脚瞅那芝麻糖,小手攥着衣角直晃悠:“奶奶,灶王爷真的会吃芝麻糖吗?”邢母笑着把她抱起来,指着画像说:“灶王爷要上天跟玉皇大帝说话,咱给他吃芝麻糖,粘住他的嘴,他就只会说咱的好话啦!”邢人汐似懂非懂地点头,伸手指着芝麻糖上的白芝麻:“那我也吃,粘住我的嘴,我也只说好听的!”
这话逗得全家人笑起来,邢成义从兜里摸出一块芝麻糖,剥了纸递给她:“慢点吃,别粘住牙!”邢人汐接过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芝麻的脆香混着糖的黏甜,让她眯起了眼睛,嚼了半天,果然粘住了牙,张嘴“呜呜”两声,逗得强强在摇篮里也跟着“咿呀”起哄。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祭灶的芝麻糖讲究“粘”和“甜”——粘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甜是为了让灶王爷尝了甜头,多替家里说好话。这习俗在柏树谷堆传了几辈子,谁家小年不摆芝麻糖,街坊邻居都会打趣:“不怕灶王爷告你状啊?”所以每年到了腊月二十三,村里的小卖部、集市上,芝麻糖总是最抢手的东西,做芝麻糖的张师傅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从腊月初就开始熬糖、炒芝麻,一锅锅熬出来的糖,裹上炒得焦香的白芝麻,切成巴掌大的块,用麻纸一包,就是最地道的灶糖。
邢母摆好供品,又点了三炷香,插在灶台旁的香炉里,青烟袅袅,飘到灶王爷画像上,像是在跟灶王爷说着悄悄话。她拉着邢人汐的小手,一起对着画像鞠了三个躬,邢人汐学得有模有样,小身子弯得低低的,嘴里还小声念叨:“灶王爷,保佑弟弟不生病,保佑我有糖吃,保佑奶奶做的馒头永远好吃……”
香烧到一半,邢成义去院里点了一挂小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飞了院角柏树上的麻雀,也叫醒了整个村子——苏门楼村的小年,就在这芝麻糖的甜香和鞭炮声里,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序幕。
街坊邻居们也陆续来串门了,隔壁的荣大娘端着一碗刚蒸好的枣糕过来,进门就闻见了芝麻糖的香:“邢婶,你家的灶糖肯定是李大爷家买的吧?香得我在院里就闻见了!”邢母笑着给她递了块芝麻糖:“尝尝,刚买的,粘牙得很!”荣大娘咬了一口,咂咂嘴:“就是这个味儿!我家那小孙子,一早起来就吵着要灶糖,说要粘住灶王爷的嘴,让玉皇大帝给他送个奥特曼。”
说着,荣大娘掏出个红纸包,里面是她给强强准备的小压岁钱:“小年的压岁钱,压压岁,孩子长得快!”王红梅赶紧推辞,荣大娘却硬塞过来:“规矩不能破,咱柏树谷堆的孩子,小年都得有压岁红包,图个吉利。”
正说着,史建涛也来了,手里拎着两包芝麻糖:“婶子,我妈让我送过来的,说今年的芝麻糖熬得好,让你们尝尝。”他凑到灶台边看祭灶,笑着说:“小时候我总以为灶王爷真的会来吃糖,半夜偷偷起来看,结果只看见糖上落了点灰,还哭着跟我妈说灶王爷不吃咱家的糖。”
这话勾起了大家的回忆,邢母也笑着说:“成义小时候也这样,大年三十守岁,非要等灶王爷回来,抱着灶台睡了半宿,醒来还问我灶王爷有没有给他带礼物。”邢成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不懂事,总觉得灶王爷是个老神仙,藏在灶台里。”
晌午时分,邢母把供过灶王爷的芝麻糖分给全家人,还有来串门的邻居,大家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晒着太阳,嚼着芝麻糖,唠着家常。邢人汐和荣大娘的小孙子蹲在柏树下,比赛谁的芝麻糖粘牙粘得久,两个孩子张嘴“啊啊”的,像两只小鸭子,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王红梅则在灶房里忙活午饭,炖了一锅小鸡炖蘑菇,又煮了饺子——小年吃饺子,是柏树谷堆的另一规矩,说饺子像元宝,吃了来年能招财进宝。锅里的饺子翻滚着,热气腾腾,混着芝麻糖的甜香,成了小年最暖的味道。
下午,村里的孩子们都聚到了村口的晒谷场,手里举着芝麻糖,追着跑着,芝麻糖的甜香飘了满村。邢人汐也加入了他们,举着糖喊:“我的芝麻糖能拉丝!比你们的长!”孩子们凑在一起,比谁的糖拉丝长,比谁的糖芝麻多,晒谷场里满是欢笑声。
夕阳西下时,邢母把灶王爷的画像取下来,和纸钱一起烧了,嘴里念叨着:“灶王爷,慢走啊,正月初四早点回来!”火光里,画像上的灶王爷仿佛笑了笑,随着青烟飘向了天空。邢人汐拉着邢成义的手,看着火光说:“爸爸,灶王爷是不是带着芝麻糖的甜味儿上天了?”邢成义蹲下来,摸着她的头说:“是啊,他会把咱苏门楼村的甜,说给玉皇大帝听。”
夜色渐浓,院里的红灯笼亮了,强强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抿着笑,像是梦见了灶王爷和芝麻糖。邢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着饺子,嚼着芝麻糖,听着村里传来的零星鞭炮声,心里暖烘烘的。
邢母看着满桌的饭菜,看着身边的儿孙,感慨道:“又一年小年了,咱柏树谷堆的规矩,一辈辈传下来,就是图个团圆,图个甜。”邢成义点点头,给邢母夹了个饺子:“是啊,有这些老规矩,年才有味儿,家才有根。”
窗外的风里,还飘着芝麻糖的甜香,混着柏树的清香,还有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这就是苏门楼村的小年,藏在芝麻糖的黏甜里,藏在祭灶的老规矩里,藏在一家人的团圆里,岁岁年年,从未变过。
夜色漫上来时,苏门楼村(柏树谷堆)的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窗棂里透出的暖光,把村口的柏树林映得朦朦胧胧。邢家的炕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芝麻糖,邢人汐攥着半块糖,靠在王红梅怀里听故事,邢母则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择着明天要炖肉的青菜,嘴里絮叨着小年的老讲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