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熬一个老母鸡炖黄豆(2/2)
晌午的时候,邢人汐坐在摇篮边,给弟弟唱着昨天刚跟冯笑笑学的儿歌,虽然跑调,却唱得格外认真。她把弹珠放在摇篮边,却不再强求弟弟去抓,只是时不时摸摸弟弟的小脸,小声跟他说话:“强强,你快点长大哦,姐姐带你去看大黄狗,去院里捡糖纸。”
邢志强醒着,睁着眼睛看着姐姐,嘴里“咿咿呀呀”地附和着,小手挥来挥去,像是在跟姐姐互动。王红梅坐在一旁择菜,看着姐弟俩,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邢成义从地里回来,看见这一幕,放下锄头,靠在门框上,觉得心里的日子,就像院里的阳光一样,暖融融,亮堂堂的。
邢人汐看见爸爸,举起手跟他比划:“爸爸,你看,弟弟在跟我说话呢!”
邢成义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女儿的头:“是啊,弟弟以后会跟你说好多话,会跟你一起玩,你们会是最好的姐弟。”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一家人身上,落在摇篮里的邢志强身上,落在邢人汐带着笑意的小脸上,也落在邢成义夫妇相视一笑的眼眸里。平凡的日子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这样小小的磕绊,和磕绊过后更加浓稠的温情,像灶锅里熬着的米粥,慢慢熬出最甜的味道。
邢人汐突然想起什么,跑到灶房里,拿出自己藏起来的水果糖,剥开糖纸,把糖放在摇篮边:“这是给强强留的,等他长牙了,我就喂他吃。”
王红梅看着女儿的样子,回头对邢成义说:“你看,汐汐长大了。”
邢成义点点头,握住妻子的手:“是啊,孩子们都会慢慢长大,咱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院里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走过来,趴在摇篮边,邢人汐摸了摸大黄狗的头,又摸了摸弟弟的小手,脸上的笑容像盛开的月季花,灿烂又温暖。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跟弟弟发脾气了,因为他是她的小弟弟,是要跟她一起长大的亲人,是爸爸妈妈给她最好的礼物。
灶火慢炖的温情
天刚蒙蒙亮,邢父就揣着布袋子出了门,布鞋踩在乡间的土路上,带起细碎的尘土。今儿镇上逢大集,他惦记着给王红梅买只老母鸡——月子里虽补了些,可强强满月后红梅总说身子发虚,村里老人讲,三年以上的老母鸡最是养人,配上黄豆慢炖,连汤带肉吃下去,能把亏空的气血补回来。
集市上熙熙攘攘,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混着牲畜的叫唤声,热闹得很。邢父在鸡贩的摊位前踱了好几圈,蹲下来挨个翻看鸡笼里的母鸡:羽毛要油亮,鸡冠得泛红,爪子上的茧要厚,这才是正经散养的老母鸡。他捏着一只母鸡的翅膀掂了掂分量,问摊主:“这鸡养几年了?”摊主咧着嘴笑:“大爷您放心,三年整!天天在坡上刨虫子吃,肉质紧实得很,炖汤最香。”邢父又伸手摸了摸鸡的嗉子,确认是空的,这才放下心,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用攥得发热的零钱买下,小心翼翼地把鸡装进布袋子,拎在手里往家走。
到家时,邢成义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见父亲手里的布袋子动了动,还传来“咯咯”的轻响,笑着问:“爸,您这是买了啥好东西?”邢父把布袋子往院里的石磨旁一放,掸了掸身上的土:“给红梅买的老母鸡,今儿炖了给她补补身子。按咱这儿的规矩,只放食盐和黄豆,小火慢炖,炖到肉脱骨才好。”邢成义赶紧放下锄头,接过布袋子:“我来收拾,您歇着。”
王红梅听见动静,抱着强强从屋里出来,靠在门框上笑:“爸,您又破费了,我身子早好了。”邢父摆摆手,走到摇篮边逗了逗强强:“女人家生娃伤元气,哪能那么快好?这鸡炖出来的汤,喝一口暖到心窝里,听话,今儿就踏踏实实喝两碗。”强强似懂非懂,小手攥着爷爷的手指晃了晃,嘴里“咿呀”两声,惹得众人都笑了。
邢成义拎着母鸡到院角的水槽边,先给鸡灌了点白酒,让它慢慢晕过去——农村人宰鸡讲究个利索,也少让牲畜遭罪。他磨快了菜刀,一手按住鸡脖子,一手持刀轻轻一抹,鲜红的血滴进提前准备好的碗里,里面兑了点清水,是留着给邢人汐做鸡血羹的。宰完鸡,他用开水烫了烫鸡毛,顺着羽毛的纹路一点点拔干净,连细绒都薅得干干净净,又在鸡屁股处开了个小口,掏出内脏,仔细摘去鸡油里的杂质,只留着鸡胗、鸡心和鸡肝,洗净了一并放进盆里。
处理好的母鸡剁成大块,邢成义先烧了锅开水,把鸡块放进去焯了焯,撇去浮在水面的血沫——这一步不能省,否则炖出来的汤会腥。焯好的鸡块捞出来,用温水冲洗干净,放进灶房里那口厚重的黑铁锅,又从粮囤里舀出半碗黄豆,挑去里面的碎石子和坏豆,也淘洗干净倒进锅里,最后加足了清水,水面要没过鸡块和黄豆一指高。
邢母凑过来想往锅里加姜片去腥,邢父赶紧拦住:“别加!咱这儿的规矩,月子里补身子的老母鸡,不能放葱姜八角这些调料,就放盐和黄豆,炖出来的汤才原汁原味,补气血的效果才好。”邢母点点头,把姜片又放回菜筐:“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老规矩。”
邢成义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干柴,火苗“噌”地窜起来,舔舐着锅底。先开大火把锅里的水烧开,待水面翻起大朵的水花,他又慢慢撤了些柴火,只留几根细柴和木炭,让火苗保持着微弱的跳动——这就是“小火慢炖”的关键,火不能太旺,否则汤会炖干,肉也会柴;也不能太弱,得让锅里始终保持着微微沸腾的状态,这样鸡肉的营养才能一点点融进汤里,黄豆也能炖得软糯入味。
邢人汐蹲在灶膛边,扒着灶台看锅里的动静,小脸蛋被火烤得红扑扑的:“爸爸,鸡啥时候能炖好呀?我想喝汤。”邢成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得炖一下午呢,等太阳落山了,汤就炖好了。你要是馋了,先吃块灶上烤的红薯。”邢人汐摇摇头,依旧盯着锅:“我要等妈妈一起喝,妈妈喝了身子就不疼了。”王红梅在一旁听见,眼眶微微发热,走过去把女儿搂在怀里:“汐汐懂事了,妈妈不疼,有你们在,妈妈啥都好。”
灶火不紧不慢地烧着,锅里的汤渐渐泛起奶白色,先是细微的气泡贴着锅底往上冒,后来慢慢变成咕嘟咕嘟的轻响,鸡肉的鲜香混着黄豆的豆腥味,渐渐熬成醇厚的香气,一丝丝飘出灶房,漫遍了整个院子。大黄狗蹲在灶房门口,尾巴摇得像拨浪鼓,时不时用鼻子嗅嗅空气,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馋声;邢父坐在院里的小马扎上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鼻子却忍不住往灶房的方向凑,嘴角噙着笑;强强躺在摇篮里,似乎也被香气勾得醒了,小脑袋扭向灶房的方向,嘴里“咿咿呀呀”地念叨着,像是在催着汤快点炖好。
邢成义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掀开锅盖看看,用筷子戳一戳鸡肉,估摸着软烂的程度,又往灶膛里添几根细柴。他不敢走开太远,生怕火大了烧干汤,又怕火小了炖不出味道。王红梅抱着强强过来,站在他身边:“你歇会儿吧,我看着火就行。”邢成义摇摇头,往灶膛里添了块木炭:“不用,我守着放心。这鸡炖得越久越好,咱得把最好的给你补身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灶房的窗户斜照进来,落在邢成义的侧脸上,他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却始终盯着锅里的汤,眼神专注得很。王红梅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强强,心里暖烘烘的——嫁过来这些年,邢成义从没让她受过委屈,家里有好吃的先紧着她,地里的重活从不让她沾手,如今又守着灶台给她炖鸡汤,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比蜜还甜。
邢人汐玩累了,趴在妈妈的膝盖上睡着了,小手还攥着一根刚摘的狗尾巴草。强强也在怀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熟了,嘴角还抿着,像是梦见了鸡汤的香味。灶房里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锅里汤水煮开的“咕嘟”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歌。邢父偶尔进来添点柴,看见屋里的光景,轻手轻脚地退出去,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孩子和守灶的儿子儿媳。
日头渐渐往西斜,锅里的鸡汤已经炖了三个多时辰。邢成义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烫得他眯起了眼睛。锅里的鸡块已经炖得软烂,用筷子一夹,骨头就能轻易分离,黄豆吸饱了鸡汤,胀得圆滚滚的,颜色也变成了浅褐色。他捏了一点食盐,小心翼翼地撒进锅里,用勺子轻轻搅匀——盐不能放太早,否则会让鸡肉的蛋白质凝固,炖不烂也出不了味,临出锅前放一点,既能调出汤的鲜味,又不会破坏营养。
“好了!”邢成义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喊,“红梅,爸,喝汤了!”
邢母赶紧进屋拿出青花大碗,邢成义先给王红梅盛了一碗,满满的鸡块和黄豆,又舀了两勺浓汤:“你先喝,趁热。”又给邢父盛了一碗,自己则盛了半碗,把鸡腿夹给了刚睡醒的邢人汐:“汐汐,吃鸡腿。”邢人汐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啃着鸡腿,嘴里嘟囔着:“真好吃,妈妈你也吃。”王红梅笑着摇摇头:“汐汐吃,妈妈喝汤就行。”
一家人围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喝着滚烫的鸡汤,吃着软烂的鸡肉。鸡汤鲜而不腻,带着黄豆的清甜,喝一口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王红梅喝了两碗,额头上出了层薄汗,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邢父咂咂嘴,连说“好喝”,又给邢成义碗里夹了块鸡脯肉:“你也多吃点,地里的活累。”
强强被香味吵醒,睁着眼睛看大家吃饭,小嘴抿着,像是也想尝尝。邢人汐凑过去,用勺子舀了一点鸡汤,吹凉了递到弟弟嘴边:“强强,你也尝尝,可好喝了。”王红梅赶紧拦住:“弟弟太小,还不能喝,等长大了姐姐再喂你。”邢人汐点点头,把勺子收回来,自己喝了一口:“那我替弟弟喝,等他长大了,我炖鸡汤给他喝。”
夕阳落在西边的山坳里,把院子染成了暖红色。锅里的鸡汤还冒着热气,石桌上的碗碟里剩下啃干净的鸡骨头,大黄狗蹲在桌下,舔着掉在地上的肉渣,尾巴摇得不亦乐乎。邢成义收拾着碗碟,王红梅抱着强强坐在一旁,看着女儿追着大黄狗跑,看着父亲坐在石磨旁抽烟,心里觉得,这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日子——有家人在侧,有烟火暖心,一碗慢炖的鸡汤,熬出了生活里最珍贵的甜。
邢父看着院里的光景,笑着对邢成义说:“过两天再去集上买只鸡,给红梅接着炖,身子得慢慢补。”邢成义应着,往灶膛里添了点柴,想把剩下的鸡汤热一热:“爸,您放心,红梅的身子肯定能养得好好的。”
夜色慢慢漫上来,院里的灯亮了,昏黄的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鸡汤的香味还飘在空气里,混着院里的桂花香,让人心里踏实又温暖。王红梅靠在邢成义的肩上,看着怀里熟睡的强强,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女儿,轻声说:“有你们真好。”邢成义握紧她的手,看向窗外的月光,心里知道,只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再平淡的日子,也能炖出最浓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