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2/2）
散朝时有不少人怜悯地看向候在殿外的兰恭，倒霉催的，自己家得罪了乌桓人被灭门，却偏偏把账算到王景穆和高阳王头上，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兰恭只觉得胸有成竹，那把刀早被毁了，王肃和高阳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说的不是真的，只要在周帝心中起了猜疑，他不信对方能继续容忍这两位重臣继续勾结下去。
灭门之仇，他一定要让秦琬付出代价！
而另一边被王肃全权委托的长史韦宽却慌得要死，作为王肃的女婿，他是半点不希望王肃出事，偏偏他进京时王肃只交代他看高阳王安排行事，他现在甚至怀疑兰恭说得是真的，否则他那足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岳父怎么这么相信高阳王。
上首的建元帝看出了韦宽的心虚，忍不住向秦琬投去询问的目光，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倚重多年的心腹会嫉贤妒能，但韦宽这反应很难不让人怀疑。
秦琬倒是格外镇定，还给了建元帝安心的眼神。
那边兰恭已经再次陈述了他的观点，韦宽是真的一问三不知，完全不知从何辩驳，只好看向秦琬。
秦琬总结道：“延君的t意思，孤是否可以理解为，辽东兰部来信称在虞维尸首边发现了宾徒侯赠送给王公的佩刀，不久之后段兰两家便被乌桓人屠戮一空，你们怀疑是孤指使的，便诬告孤意图扶持太子谋逆，事败之后又将两件事合二为一，说孤与王公勾结陷害宾徒侯不成，便杀人灭口顺带剪除宾徒侯羽翼。”
兰恭怒目圆瞪：“高阳王敢发誓未曾与王景穆勾结吗？”
秦琬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鄙夷：“满朝文武都知道孤曾拜王公为师，此事还是陛下居中说和的，师生政见一致同气连枝还需要勾结”
“高阳王不必顾左右而言他，那宾徒侯赠予王景穆的佩刀为何不见踪影？便是王景穆因为恼恨宾徒侯将那把刀丢了毁了，又有何不可说，为何语焉不详推做不知？且段、兰二部早对虞氏不满，又怎么会因为心怀燕国起兵作乱，这栽赃陷害的手段未免太过粗陋！”
兰恭说着又呈上了新的证据，同样是书信，里面大半都是痛骂虞氏先祖不做人，足以佐证他所言非虚。
坐在廷尉身后的林获鹿下意识皱眉，兰恭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他早防着这个高阳王一手提拔的女官给对方通风报信，他就不信了，周帝能容得下臣子背着他排除异己。
兰恭自信秦琬与王肃无法自证，只抓着佩刀与秦琬上奏的段兰二部作乱理由不放，不同于民间判案疑罪从无，此类涉及政治底线的案件却是疑罪从有，只要皇帝起了疑心，底下的官员有八百种方法能把这案子坐实。
建元帝看过书信后确如他所料眉头紧锁，让侍臣将信件交给秦琬，沉声问她：“高阳王怎么看？”
秦琬接过书信却不看，只是叹气：“既然如此，臣也就不瞒着了。”
她敢肯定，建元帝生气是因为段、兰两家身为臣子却私下对君主不敬，而不是因为她上报的两家作乱原因被证伪。
果然，建元帝的语气缓和下来，微微颔首：“高阳王实话实说就是。”
秦琬朝兰恭身后的虞晖略一拱手：“宾徒侯见谅，这可不是孤蓄意报复，实在是逼不得已才说的。”
虞晖：？？？
你把我舅父和岳父两家灭族了！
你他爹还说不是蓄意报复！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虞晖心里恨不得把秦琬千刀万剐，面上却越发无措，俨然被秦琬神来一笔弄得坐立不安的老实人形象。
对方这副样子看得秦琬莫名烦躁，她同样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由侍臣转交建元帝：“段兰两家联络乌桓人起兵时曾相约尊宾徒侯为帝，只是乌桓人迷途知返，这封信便到了臣手里。”
虞晖起身跪到殿中，简直求生欲拉满：“陛下明鉴，臣远在邵西，怎么会与辽东鲜卑勾结谋逆！”
秦琬附和：“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曾将这封信现于人前。”
那你今天把信随身带着是准备干什么？
虞晖明知道秦琬在睁眼说瞎话，却不得不向秦琬道谢，秦琬还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他的谢意。
“陛下爱重宾徒侯，宾徒侯的舅族与妻族早有自立之意的消息若是传开，必然要影响宾徒侯的声望。且两家之事到底是臣的疏漏，若臣去辽东时能多带些兵马，便不必放过乌桓人稳定局势，以陛下仁德，两家妇孺总还能留下性命。”
秦琬自责得情真意切，连虞晖都有一瞬间恍惚，但对方很快就重新坚定信念，高阳王就不是个好东西！
“到底死者为大，伪燕虽是篡逆，但两家受虞氏大恩，因心怀旧主叛逆也称得上忠义，臣这才改了他们作乱的原因。”
“这也是为了宾徒侯好啊！”
秦琬这话听起来很没道理，建元帝却懂了她的潜台词，反正两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用来给虞晖立个人设还能帮他吸引一部分燕国旧人在身边，正好给建元帝的制衡大业添砖加瓦。
至于虞晖身边会形成一个仇视高阳王的小团体，反正她早和虞晖撕破脸了，她不在乎。
秦琬不在乎，建元帝却很在乎，他下意识想起了他刚登基整顿勋旧豪帅时，王肃在前边冲锋陷阵得罪了不知多少勋旧。
因此在秦琬话音刚落的瞬间，建元帝便习惯成自然的敲打虞晖：“高阳王不计前嫌，是高阳王生性宽宏，再有下次，便是高阳王不计较，朕也不会手软，明道须得记在心里才是。”
虽然一个称职务一个称表字，但建元帝究竟偏心谁是显而易见的事。
秦琬这个贱妇都快把我全家杀了，我还得谢谢她，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虞晖憋屈应是。
消除了辽东作乱的最后的隐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那把刀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