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2/2)
若是要留着他的性命套取情报,自然得严加审讯,怎么会容许他独占一个帐篷?
他还未曾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秦琬问他:“孤乃大周高阳王秦怀琰,不知将军名讳?”
“百闻不如一见,高阳王倒比传言中跋扈许多。”拓跋悉卢拢了拢衣裳试图遮住身子,万一高阳王觉得他衣衫不整冒犯了她,把他拉出去砍了就不值当了,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挑衅对手,“我名拓跋悉卢,不过是护纛营一员校尉,当不得高阳王这声将军。”
代国姓拓跋的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他只说名字显然是有意误导秦琬,让秦琬认为他只是寻常的拓跋氏族人。
秦琬出发前特意研究了代国的宗室,相对年长且有竞争力的宗室大都被她记了下来,因而并未被对方的小把戏迷惑,拱手笑道:“原来是代王的叔父,失敬。”
拓跋悉卢手上动作一停,转眼又被他蹙眉装作牵动伤口遮掩了过去:“我无甚功勋,高阳王却为国中重臣,竟也听过我的名字?”
“单是将军的身份,便足以让我留意了。”
拓跋悉卢与代王同母所出,天然便受到代王的信任,又因为年幼,继承权排在一众同父兄长之后,只有追随代王才能获得更大的权力,此人生来便是代王嫡系,她自然要更留心。
拓跋悉卢却误会秦琬在讥讽代国收继婚的习俗,语气带了点不以为然:“你们这群氐人在中原待久了,竟真以为自己是夏人了吗?”
“白虏安敢羞辱我主!”
张懋当即就要拔刀,拓跋悉卢又嘲讽张懋,“被我戳中痛处了?”
“敬美,把刀收回去。”
张懋忿忿不平,秦琬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笑道:“败军之将猩猩狂吠,竟也值当你大动肝火。”
拓跋悉卢一看就是读过书的,骂人比高阳人当年的胡儿贼酋文雅多了。
张懋觉得拓跋悉卢这话是在讥讽秦琬,今天要换了高祖那一代人在这里,说不定还真就放任张懋把人砍了,到了建元帝这一代人,这话只能算不痛不痒,再往下秦琬这一辈,更是只会觉得可笑,我家本来就是夏人,祖上时运不济才流落塞外,现在不过是认祖归宗而已。
与秦琬而言就更是如此,她在现代养成的民族观本就与古人不同,又没有再秦氏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族感,更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至于拓跋悉卢这么敏感的心思,她豁达一笑:“各处地理不同,人文自然也不同,有些话听过也就算了,将军实在不必如此敏感。我有此一言,不过是因将军与代王同母所出,必然受代王倚重,将来少不得是我之大敌,岂能不留心?”
拓跋悉卢却没想到秦琬会说出这种话:“我听闻高阳王提议在国中兴办学校,连手下女官都通习经典,能与大儒辩经,高阳王也该是位恪守礼制的女士。如今看来,倒是我想错了,高阳王若是恪守礼制,这天下便不该有高阳王。”
“将军所言甚是,规矩从来是用来约束百姓的,以你我的身份,若是一味将那些陈规旧俗奉为圭臬,岂不是落了下乘。”
拓跋悉卢忍不住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天家的事,那容得旁人说三道四。
秦琬脸上笑意越发浓厚,大有遇见知音之感,“那代国吞并直力碮部众后如何处置的他?”
“自……”
拓跋悉卢脸色一变。
套出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秦琬满意地起身,重新叫了侍卫进来,在拓跋悉卢混杂着鲜卑土语的怒骂中吩咐他们:“把他的左手捆到床栏上,别让他伤了军医。这位可是代王的叔父,此战的赏赐得有三分之一都挂在他身上,他若是死了,这赏赐便要大打折扣。”
秦琬话还未说完,那四个侍卫便两眼冒光得看向拓跋悉卢,眼里的绿光几乎要溢出来,愣是把一个七尺有余的壮汉吓得骂声一滞。
“病死了还好说,他要是自尽或者跑了,你们就不用跟着我回京了。”
“殿下放心,臣等绝对把人看好了!”
这哪是犯人,这可都是他们的钱!
出了门,张懋还是怒意不减:“殿下您可真是好涵养,要我说就是不杀,也该卸了他一条胳膊让他长长记性。”
秦琬连忙安抚张懋:“我留着他还有用处,把人折腾死了上哪再找这么好的人质来。”
张懋不解:“人质?”
秦琬点头:“你说若是当今继位之初,东海献王为掩护当今被敌军俘获,敌军要今上拿东西来交换东海献王,你觉得今上会同意吗?”
这个比喻大胆又恰当。
张懋不由讶然,就算他正式到周国时东海献王已经被赐死,也知道以当今继位之初的形式,这东海献王就算当今不想救也得救。
“可殿下打算用他换什么?拓跋悉卢虽然废了一条手臂,但他这样的人,武力从来只是锦上添花,您就不担心放虎归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