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坠落之途（2/2）

小陆焉回头，立刻被陆子焉奇特的眼睛吸引了去。

他跟着陆子焉招手的动作跑近，踮了脚惊讶：“你的眼睛好酷啊！里面的花纹像是一盆君子兰！”

陆子焉哄小孩儿似地蹲下，挠挠小陆焉的头说：“你未来也会有这么一双眼睛。”

火焰愈大，莫渚在楼下翻了一通，要去侧廊找出口。

陆子焉算好时间，一边跟小陆焉讲话，一边留意莫渚的活动范围，确保火焰不会灼伤小莫渚。

小陆焉对他很感兴趣，火光跃动在两对截然不同的眼睛上，小陆焉捆了捆干涩的眼睛，问陆子焉怎么在这儿。

趁着回答这个问题的空档，陆子焉使用能力让小莫渚昏迷，一边聊一边带着小时候的自己下楼。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地逛。

走到侧廊，陆子焉牵着小陆焉蹲下来，指尖点住唇面嘘一声儿，继而指向远处的小朋友问：“火里的那朵鸢尾花，喜欢吗？”

小陆焉蹦蹦跳跳，一边张望一边点头，两颗虎牙镶嵌在嘴角：“喜欢！”

幼稚的情感最为真诚，小陆焉转而问：“他为什么在那里呀？”

陆子焉微笑着回答：“他为了你才在那里的。”

小陆焉表现得分外兴奋，视线在火光摇曳里固定。

若不是被陆子焉牵着，现在只怕已经飞过去了。

“我想去看他，我喜欢他。”

小陆焉眼巴巴地望着，充满热情的双眼清澈又透亮。

“那真巧，他也喜欢你。”陆子焉说。

“哇！真的吗？”

“真的。”

小陆焉两眼放光，满怀欢喜地上拽陆子焉要过去看看。

陆子焉拦下他，垂眸沉默两秒，语重心长地跟他讲：“但是你会伤到他，你会让他哭，让他痛，让他伤心，你还会做很多对不起他的事。”

“……”

小陆焉呆住，疯狂处理接收到的信号，愕然擡头，脸上的情绪十分低落。

他吞吞吐吐，半天没讲出句完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子焉拿捏小时候的自己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故作苦恼地自敲自头，按按太阳xue，忽然比了个一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他不伤心。”

“什么？”低沉的声音突然来了劲头，小陆焉一个劲儿地缠着陆子焉问。

陆子焉勉为其难卖了会儿关子，怅然望着跳跃的火苗：“只要我带你走，他就不会伤心，但你不能再见到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小陆焉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还立马补充道，“我不想让他伤心，他那么漂亮，我不想让他哭。”

陆子焉咧开笑脸，夸他真棒，转手便带人离开了火灾现场。

屋外，他们顺着大路越走越远。

天空明星莹莹，划过一颗拖着长尾巴的流星。

小陆焉歪着脑袋嗯出问号。

“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又天上。”

小陆焉呆里呆气地学着陆子焉的语气讲：“我们去天上。”

“对，可以变成星星。”

小陆焉沉默了。

他们一直走，小陆焉时不时向后张望那幢着火的房子。

终于，看不见房子和火了，小陆焉向陆子焉询问鸢尾的名字。

陆子焉停下脚步，半跪下去，与小陆焉差不多高。

“把手伸过来。”

小陆焉照做，他抓着手翻开手心，在上面写下Oga的名字。

“他叫莫渚，鸢尾花Oga，是世界上最漂亮的Oga。”

小陆焉轻声念了两遍名儿，直抱着手乐呵呵地笑。

他说自己喜欢莫渚，自己要好好保护他。

陆子焉欣慰点头，把人哄自己面前站好，郑重其事地向小陆焉确认：“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夜色下，小陆焉哐哐点头。

没有一丝犹豫，陆子焉苦涩地笑着夸小陆焉是好孩子。

他抚摸着小陆焉的两肩，拍着他的背将人按进怀里，手掌轻轻抚摸着小小的后脑勺，他靠着小陆焉的耳侧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小陆焉也摸摸他的头，一直说没关系。

僵持良久，陆子焉终于狠下心。

他颤抖着将掌心移到小陆焉的脖颈上，继而掐住那环脆弱的颈，咔嚓一声。

他扭断了小陆焉的脖子。

托着失去支撑的少年，他不得已重复着无数遍对不起，他抱着少年的身体矗在寒风中战栗。

他杀了自己，自己便就不复存在。

金色的光一缕一缕地从身上剥离，上浮到藏青色的穹顶，织成一颗明亮的星星。

陆子焉望着逐渐透明的手，心里是释然的。

“对不起……”

最后一片光斑消散之际，少年的尸体躺在繁星漫天的夜色下。微风抚过轻盈的脸庞，这是他给自己的未来做出的选择。

陆子焉，宣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