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立终，笔衍繁生【4】（2/2）

迷迷糊糊的，莫渚总觉得身边的这个人有些陌生。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是陆子焉这不错，但是与陆子焉又有些不同，而且让人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同。他的占有欲很强，强到会和一只猫争风吃醋。

他是君子兰不错，但与君子兰又有着不一样的气息。他的行为让人疑惑，他的一切又同陆子焉如出一辙。

莫渚有些不确定现在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无法否定或是承认他的任何一种身份。

可事实又确乎如此。

最后，他只能给自己灌输这样一个思想：“他是……陆子焉。”

众所周知，记忆是个不太完善的工具。记忆消失了、遗忘了，对于个体而言，时间也就可以说是“阻隔”了。

拙劣的影子终于替代原主，跳出无尽的芜告轮回。琥珀色的瞳孔中盛放着人们的渴求之物，他们会贪婪地向一切拥有希望的地方挤破脑袋，只为了能找回被自己丢掉的东西。

少年和以前一样，他依旧坐在画板前，手里拿着沾了颜料的笔，安安静静地在贴好的白色画布上执笔作画。

四周盛开着丰满的白花，从上垂落的丝绸在折射下逸散出五彩的光。

少年从容至极，撚着笔杆轻触着在白色画面上落下痕迹。可猛地，那支笔在画上停顿住了。

指缝夹着的中间略鼓的红棕色笔杆在手里微微颤抖，少年睁大双眼，脸上的神色一下子由从容转变为不安。

哐的一声，颜料不慎打翻在地，画笔也顺着松动的掌心跌落地面。少年看着那画，那幅画了一半儿的鸢尾花上，赫然出现一笔直而不和的败笔。

少年抱住脑袋，赤足蜷在三脚椅上害怕着什么。半晌，他转动滴溜溜的眼珠瞄了眼那盘被摔得稀烂的颜料。

“我……画错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看着沾了些许颜料的手和被颜料染花的白衣服。

他恍然大悟，从眉心中挤出一分焦急，喏喏道：“万藏遥……万藏遥！”

身后飘出一个活人，执事打扮，燕尾服衬托出修长端庄的身形。他将手放在胸口，落于眼侧的桃红色眼影在眼睫微挑下媚人：“纤伊斯小主，您有何吩咐？”

纤伊斯看着他，慌张道：“我们现在要去找一个人……我画错了，我给了他一张错误的画……那张画是假的！如果，如果不及时修正……那么一切都会坏起来的……”

少年抓着万藏遥的手臂，“我们要快点了……我还不知道画怎么样了……快，我们现在就走！”

万藏遥点头颔首，把纤伊斯公主抱抱起来，安慰道：“小主不必担心，画纸时亦真假，假的不一定是假的，真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往前走两步，平静的脸上依旧毫无风波，“请问您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少年右手点头，“好像姓陆。”

一阵静默，天上有一只乌鸦飞过。

“小主……可否有更详细的资料？”万藏遥虚假地笑着，以此来掩饰心中的蹭蹭狂涨的尴尬。

纤伊斯按住脑门，一番冥思苦想，实在挤不出什么特征，唉一声，长吟道：“哦——忒讨人闲。”

又是一阵静默，天上扑棱着飞过一群乌鸦。

万藏遥叹口气，出主意：“还是从陆氏家族开始找吧。”

蒙着斗篷的人将被打翻的颜料和画笔小心拾起，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犀利的目光划破尘埃，他轻笑一声儿，只道：“好一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