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离响，厄死之众【1】（2/2）

衣服的褶子抹开，秦梳苏从容地熨着，回道：“这两套衣服小少爷先拿去，是先主生前订制的，没穿过。”

他放好熨斗，掸了掸衣，覆手叠好，“先主的穿衣风格偏向素华，很少会有比较艳丽的颜色。衣摆多半袖或过腰袖，料子总是丝棉混制，穿起来会舒服一些。”

细小的灰迹在光纤中飘动，秦梳苏将衣服装盒放好，打包。

他舒了口气，如果他真的想让莫渚成为华琉，其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关于先主的其他方面，小少爷都比得上。单论性格，先主会更开朗一些，思维也更加跳脱。先主对所有人都很好，他不在意对方的性别和地位，在他眼里，众生平等，不分贵贱。”

秦梳苏笑着，顿一声，说：“小少爷若是将自己的声音提上两度，再多笑一下，就更像了。”

或许是在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秦梳苏就后悔了。没有人真正比得上华琉，他作为执事，也不应该向莫渚提出这种建议。

不料莫渚乖乖张嘴啊了两声，又提着嗓子，夹了好一会儿，捏着声音说：“是这样吗？秦、梳、苏。”

仿佛回到昨日，他好像真的听见华琉在耳边说话了。猛然擡头，原本黯淡的眼睛里亮起一星半点的微光。

“……是。”他沉重的声音里掺了些许颤抖，他望着莫渚，有一种想要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

“太像了……”

若是再唤我一声小秦，就再好不过了。

他咳两声后收起面色，装作无事道：“小少爷若是还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我就好。”

后来又嘱咐了几句，他送莫渚离开，心头却揪着什么东西放不下。

莫言卿就算再怎么糊涂，也知道哪个是真正的华琉。

秦梳苏看着满院的白扶桑，眉间稍弯，他悄声低语：“华琉少爷……小少爷，真的是……越来越像您了，您高兴吗？”

风穿过城，带上温暖的余韵，光点溅落，泯灭掉希望的气息。

莫家府邸的分区是极为有条理的，不仅不会重叠交织，派手封锁也较为严密。就连边缘那堵白色的围墙也曾先后加高过两次，后来却再没有加高过了。

昏黄的灯下扑棱着银色的发光蛾子，呤虫在丛树里低声叫唤。

“他将走入我亲手编织的牢笼。”

月色辉辉，莫汀站在刮着狂风的天台上，看夜色静默，看万物死寂。

她忽然咧嘴笑了，雪白的牙齿浅露。

“迷叠香，你说，在这之后，我是不是就自由了。不受任何人摆布，不看任何人脸色，真真正正地成为——我。”

灰色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碎发微卷，脑袋后面还扎着一个小揪揪。

迷叠香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把手揣进衣兜里，“关我什么事，啊——不过，我倒想混过去玩玩喽！”

他走到天台边沿，蹲下去，两手抓着险些被风吹跑的黑色外套。可惜，视野里只有无边的寂野。

“你若是出去，千万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莫汀沉声，“有人安排你来监督我，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闯祸。”

迷叠香哐哐点头，眼里飘着一抹浮光，“知道啦~”他偏过头，“君子兰怎么办呐？和上次的情况一样吗？”

莫汀没有正面回答，答非所问道：“他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哦——”迷叠香无聊地磨着牙齿，没一会儿，又说：“君子兰其实还挺可怜的哎，你说这次我是不是该去掺一脚，免得到头来都死了，没意思。”

“随便你，反正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

迷叠香哼哼歪嘴，一个眨眼，唇角勾笑：“好嘞！”

他站起来怀中拥风，一脸期待：“我会让这场游戏，不那么快就结束的。毕竟古老的都市传说里，随迷叠香游走的持灯魔女，可是好心的引路人。”

冷风哗哗，迷叠香转身，挥手告别：“白白——”

然后侧身从天台上倒下去，依靠重力仰身坠落。然而平静的地面没有任何动静，他凭空消失了。

书接上回，莫汀许下的那个愿望……

“现在，请我忠诚的信徒说出你未曾向我传达的诉求……”

空灵的声音在雨色中回响，似是一曲悠扬的颂歌。

“我希望……”莫汀看着眼前的人，眼神被什么吸引住，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踱过去。

光打在莫汀幽蓝的眼瞳里，她走到他们面前，“我希望，我可以让所有被我讨厌的人……”

世界在某一刻静止，神明会倾听信徒的心愿。

“都在我灼热的目光下痛苦地死去……”

她一闭眼，脑海中就是新生婴儿的嘶声啼哭，她被人拽住手，看着眼前的景象奋力挣扎着却又无可奈何。

她不停地告诉身边的人，重复着同一句话：【请，放开我】。

回到现实，有人嗤笑一声，“我聆听你的诉求……你将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