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前路（2/2）

“我饿了。”薛镜面无表情。

“那吃东西吧。”

肖盈对他的冷酷早已表现得习以为常，叫来饭菜，也不嫌麻烦，一勺一勺喂他鸡丝粥，薛镜没什么胃口，但强迫自己喝了两碗。

“贺心会来找到我的。”他说。

“不会。”肖盈直言出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我亲爱的外甥现在顾不上你。”

“发生什么事？”

肖盈眼底笑意不减，“姐姐封锁了消息，但我猜，贺升鸿死了。”

薛镜沉默了会。

“你知道些什么，对吗？那看来我猜对了。”肖盈说：“所以你也不用等，贺升鸿一走，到处都等着我外甥主持大局，六家子公司，他能有时间吃饭就不错了。”

薛镜摇摇头，说：“这是暂时的，等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他一定会来找我。”

“你就这么确定？”肖盈用湿巾掖他嘴角，恶趣味道：“我跟他说了，你和我睡了九年，他接受不了。”

薛镜顿了顿，反倒浅浅笑出声音，仰着头道：“你在骗我。”

肖盈的表情有刹那滞住。

“贺心不在乎这个。”薛镜用低得几乎融进空气的音量道：“之所以我们没有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谈论，从来都是因为我觉得可耻而厌恶说出口，绝不是因为我认为他会接受不了。”

“......”

薛镜眼中渐渐湿润，浮上一层透明而痛的水光。

他很爱我。

肖盈把纸巾放在桌上，看向他，神态优雅不减，“你知道吗？我有些嫉妒。”

薛镜眼眶通红，看上去极其脆弱，神情却染上嘲弄，说道：“你这样的人，死得不凄惨就该感天谢地了。”

“可你会永远在我身边。”肖盈俯下亲吻他的发丝，“这就够了。”

“飞机好了，走呗。”002从门口进来，得到肖盈的允许后，给他松绑，“别乱动啊，不然又得劈晕你，我下手没轻没重，容易死。”

…

私人飞机稳稳升至上空。

在飞机螺旋与火花产生的巨大噪音中，青年的侧脸映着忽明忽暗的光。

零点在每个人的时间簿上重重划过一笔，瞬刻有数不尽烟花怒放。从高空中俯视，火花化作星空，尽善尽美闪耀在大地上。

这是新的一年。

肖盈把一束德国鸢尾捧花放进他手心，道：“阿镜，跟鹭城说声再见，然后往前看吧。”

薛镜缄默不语，良久，才嘶哑道：“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不可能把我留在身边一辈子。”

肖盈轻描淡写道：“还记得你的爸爸是怎么出国的吗？”

薛镜艰难地侧身几分，目光死死定在他脸上，“......你都知道。”

肖盈大方应下：“是。我姐姐的主意，十几年前她疏通关系把薛彦君送出国，求的是肖民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贺心也没有被蒙在鼓里，可他没有告诉你，是么？”

薛镜复杂地垂下视线。

“姐姐能做的，我能比她处理得更天衣无缝，我的意思是——你也会和你爸爸一样，从熟悉的世界消失。”

肖盈把这段话轻轻抛下。

不到几秒，薛镜血色尽失，甚至到了惨白的程度，所有淡定姿态一扫而光。

“你怎么能......肖盈！我今天才给露姐发过邮件，我和朋友还有好多约定，我和贺心也——我等了好久的礼物还没到，我还想.....”薛镜最后声音打着恐惧的颤道：“我不想变成我爸爸那样……”

薛镜见过离群十余年的薛彦君。

在余生中断掉所有的社交关系，孤身孑立，衰老速度远远超过同龄人，双眼浑浊，思维蒙着厚重的雾。

他也会变成这样吗？

他不想……

他太害怕了，这比让他直接去死还要恐惧。

薛镜用尽全力挣扎起来，可绑在身上的绳带太过坚韧，没能撼动半分，反倒让皮肤磨破，一整片火辣辣地痛。

他慌不择路道：“我求你了肖盈。我不能像他一样！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绝对不能像他一样，我真的……”

“嘘——”

肖盈很满意地露出笑容，无视他的话语，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微笑道：“当然，作为计划的一部分，从今天开始它被没收了。”

薛镜想要再争执什么，用尽全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大口喘着气。

他了解肖盈。

这件事情没有任何转机。

他也明白了，肖盈先前拿着父亲的照片说想见他，确实是只想见他。

自始至终，肖盈任何时候都可以把他带走，不需要任何迂回的手段。

……所以。

他不堪重负地垂下头颅，过了一会，忽地失声痛哭。

所有触目惊心的哭喊淹没在漫天绽放的烟花里，也淹没在全国劳动百姓对新年的期许之中。

往前看，要往前看，他不是一直往前看吗？

还不够努力吗？

可是没有前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