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贺总(1/2)
第21章 贺总
雨幕连天,市医院新建的院区浸泡在灰色的水汽之中,略显湿冷。
黑色越野缓缓驶入院区。贺心放下手里做的事,隔着玻璃观察外边。
说来好笑,医院大楼的承包商是他认识的一个老板,以前是搞酒店的,特别有政府关系。
谈到医院的单子后团队风风火火就开干,没想到从图这环节就出了岔子,一路也没人指出问题,建好后剪了彩轰轰烈烈开始搬院,大家才发现走廊和电梯的规格不够,一半的仪器没法子搬进去。
于是搬医院呢搬了三年半载都没彻底搬成,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状态。
这件事是变成丑闻了,但也不妨碍大老板继续接单子发财——毕竟人脉在江山在嘛。
医院主楼有七八层高,警察、消防、医护工作人员、电视台记者围在门口,往上擡头,能看见顶楼天台一单薄人影飘摇。
底下一楼的阳台上有两个穿深色衣服的人,准备等老人一跳下来就抓住踢回去,但在这样一个雨天,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看出两个人非常紧张。
车辆停下,贺心撑伞急步走出。
“贺总。”“贺总。”两公司员工见到他像看到救星一样,连迎了上来,一个接过他的伞柄。
“嗯。”贺心没有停下脚步,大步流星地往大厅迈去,“我们上去。”
空地上架着气垫,路过时贺心侧目一睹,两个年轻警察愁眉苦脸,交头接耳叹道雨天垫子滑,人掉下来也要滑到地上断条腿。
顶楼天台。
雨又大了起来,上边没什么挡风的建筑,每个人都觉得风在往头皮里面扎,瘦削老人抓着看起来并不结实的边角栏杆,趴在上面,有种不小心就会被吹下去的错觉。
老人自己是面无表情了,观众心里那是时不时都跟坐过山车下坡似的空几秒。
贺心拧起眉毛。
他路上已经看过这个老人的背景。徐湖江,以前是个陶瓷厂管理,退休金有小一万,老婆早年跟人跑了,留下一儿子精神有点问题。
按理来说这个数额的退休金不算少,就算单独拉扯儿子也不该很吃力,怎么一开口就要50万?
究竟是人性的贪婪还是道德的沦丧?
老人没拿到钱不愿意下,警员劝不动,职工也不敢替公司做这个主,两方陷入了僵持已经很久。
贺心撑着结实的黑伞,挤到人群前方,西装外套的边角鼓着飞起。
他把伞递给经理,大声喊道:“不就50万嘛!你要是急的话我现在就转给你。”
顷刻,所有不认识的人转过来,视线唰地落在他身上,里面写着对地主家傻儿子的羡慕嫉妒恨等等复杂的感情色彩,以及对贺升鸿的同情。
“贺总!”后边部门经理猛地太震惊了没刹住嘴。贺心回头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别乱说话。
“骗子!”老人的情绪被他这句像随口杜撰出来的话搞得很激动。
贺心跟他刚了起来:“我骗你个鬼!放眼鹭城你找不到一个年轻人比我还有钱了,50万算个屁。老子姓贺!”
贺心点开转账页面,在里面输入徐湖江的银行卡号和五和五个零,举起来笑着说:“点下去而已,很简单的,被讹就被讹吧,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他话势一转:“不过徐老,我也是有原则的。你要说你拿着些钱要干什么,要是为了杀人犯火,就算三毛钱我也不会给你。”
徐湖江看到那串零登时直了眼,尖声说:“我是要给——”他意识到被套了话,骤然拉下脸,冷不丁道:“你管我要干什么?”
“不说也行,你可想好了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我说不给可以不给,可是你——说要跳真的会跳?”
气氛一滞。
五六米后几个医院工作人员不满地小声嚷嚷。
——你特么的一激,人家真蹦下去了,谁负责?
贺心观察着徐的反应。他清楚这句话并不是在激将,只是印证一下猜测。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老人这个威胁的手段不像亡命之徒,倒像普通老百姓走投无路之下的病急乱投医,不是非要这次就搞到钱,但多少要试一把的那种。
“你!”徐湖江横眉竖眼,但身体还牢牢扒在栏杆上。这个细节没逃过贺心的眼睛。
贺心心想:果然!爸的!
跳楼看似是一个薛定谔的跳楼,但只不过是徐湖江的噱头。他大张旗鼓打开了盒子,发现猫压根不会死,因为老人压根没放镭和氰化物。
他放松回应道:“哈哈,我。”
众人:……
贺心嫌经理个子矮,伞打得太低了,抢了回来。他朝徐湖江露出一个友善热情的微笑,被啐了一口。
贺心把注意力转向他的穿着。
徐湖江穿着很朴素,灰褂子黑裤子,鞋子还开了胶,不像是退休金小万的消费水平。
这让贺心想起薛镜。野男人买给他一件最普通的短袖都要上万,跟别说那些压根不在市面上流通的玩意堆得满屋都是。薛镜平常却总穿一双国货之光回力跑步鞋。
想到这里,贺心小小地惋惜了下:薛镜不爱钱,他的长处一下子就不是加分点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他肯定要钱诱薛镜,大大地诱,狠狠地诱,毕竟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
咳咳,回到当下。
贺心直视徐湖江,和他短暂地对视了几秒。
要么徐湖江爱钱爱到死,一分都不舍得花得存到银行里暖着;要么徐湖江就是缺钱缺到死,一分都不舍得花得存到银行里暖着。
应该不是前者。
老人这钱有大用处,但不在自己身上。
贺心:“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叔。你这么急着要钱干嘛?”
“……”
“我猜给你儿子的吧,是不是?”
“!”被说中命脉,徐湖江知道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的面容颓丧下来,“你说得没错,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快死了,癌症,晚期,等死的人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无人料想到剧情走向居然是这样,天台上陡然一片静默。
贺心向公司经理投去一个谴责的目光:刚刚身体检查的时候,为什么错漏了这个关键点?
经理本来想的是:刚刚医院只做了心电图,能查出了鬼啊?
但他冷汗直流。
贺总虽然年轻,平常做派吊儿郎当,但那一瞬间一瞥眼,简直是董事长的翻版。
严肃,果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经理身体一抖擞,后知后觉意识到,贺心适才并非是真心实意的冲动,他因势利导,抛出老人眼前绝对无法拒绝的诱惑,又以高调的姿态与夸张的情绪加以掩饰,降低老人的防备——
他是想诈出老人的真话,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免得这次用强救了老人,下次老人想不开又去上吊。
一想到这,他忍不住偷望贺心一眼。
青年个子高而英挺,侧脸下颚线条凌厉流畅,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雨天灰暗的基调为他蒙上一层冷色,让他的气质难得浮现沉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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