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2/2)
贺心刚一发声第一个字就哑掉了。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那些学生肯定已经投胎成为一个个特别幸福的孩子了。可是你的人生不是你父母意志的延续,更不是承载你父亲罪恶的器皿,知道不?”
薛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贺心无奈笑了,“好了我明白了,道理你都懂,还是会想,会替他们感到痛苦,甚至不敢过得太好,是不是?”
薛镜身体调转了个方向,低低应了声。这次从贺心的角度只能看见半个侧脸,于是他的目光移到了薛镜的后颈。
他看了很久,直至心思与夜色融为一体,越发深浓。
薛镜又说了一些别的。
他又安慰了一些其他的话。
冥冥之中,他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进了隐形而显著的一段。
薛镜是个很感性的人。
尽管总是表现得那么不近人情。
为什么呢?
他想,如果能把薛镜养得好好的,那肯定是一件特有成就感的事情。
薛镜,薛专家,那个给你买衣服、保护你的人,他做得一点都不好,他不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
可是我知道。
嗯,就应该允许我来你身边。
薛镜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坐到床上,“贺心,很抱歉向你输出这些负能量。”
贺心靠在床头,懒洋洋翘起二郎腿,“这算啥?我还嫌你说得太少了呢。朋友之间不就是该聊这些吗?”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贺心还想说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和你做朋友还不够,我特么还想更进一步。
贺心从床上动静很大地滚过去找他,强行把他推着塞进被窝,又把被子给他掖好,指着手机,“三点半了,快睡吧。”
薛镜难得很听话,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上半张脸,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贺心,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贺心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心里立即打上鞭炮过年了,连带着语气都轻松起来:“当然了!”
然后他把被子往下扒拉,“别这样蒙着鼻子睡觉。”
——其实他是想知道为什么姓薛的一直把脸背对着他,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薛镜下半张脸陡然见光,“唔”了一声,又瞪了他一眼。
贺心迅速打量薛镜的脸蛋。
这不是没什么嘛!
那道浅浅的伤痕几乎愈合了,但是薛镜的脸色有些苍白,胡青冒了头,头发胡乱散在枕头上,整体看起来憔悴,自然没有平日里那套专业人士的精神饱满。
他知道有些女孩子素颜的时候不想见人,必须带个帽子还是眼镜什么的,但没想到薛镜居然还更严重,只是因为憔悴了点就要避人。
薛镜趁他走神不注意,脚一蹬又滑了进去,这下只剩一对眼睛。
贺心:“……”
“行吧,你睡吧,我在这里玩一会儿手机,正好克服一下时差跟我老同学聊聊天。”
“哦。”
…
等到身旁传来平稳而自然的呼吸,贺心轻手轻脚地关闭夜灯,离开房间,并虚掩上门。
静谧再次浸满这套高级公寓。
明明时值酷暑,空气中却有了一缕提早预知的微凉秋意。薛镜慢慢掀开了眼皮,瞳孔一片清明。
他不喜欢下雨。
他的腰和膝盖都特别痛,躺下的时候更甚。
他一点一点把身体埋进被子,手心轻轻揉搓膝盖。
这一个多月真的是这十年来心理和生理上最轻松的一段日子,因为太过于松懈,他的心理防线甚至有些坍塌溶解了。
直觉告诉他,某一个理智尚且能胜任的阶段已经到达了阈值。
狠心点。
不能再这样了。
薛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