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报完仇后,你能和孤好好过……(2/2)
两个人进来时,还是元斓挽着萧昀的臂。
那萧昀眼中到底没多少光采,可来到这满是皇室宗亲的宫宴,也只见只能装出些笑来。
元衡视而不见,问了几句,说未能给公主送嫁是他的遗憾,只能多弥补些嫁妆。
说着说着,元斓却注意到岑璠头上的簪子。
那只簪子流光溢彩,上面的蝴蝶生动逼真。
元斓眼睛一亮,想要说什么,元衡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元斓知道自家皇兄什么意思,又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唇一下压,到底是没维持住该有的体面,松开手回到自己的席位。
等到美酒凉菜备齐,皇帝才携皇后上席。
元衡瞧了眼那皇后,那皇后唇色有些苍白,显得整个人有几分消瘦,确实像是病着,可到底病还是没病,谁也不得知。
几个大些的皇子公主挨个说上祝词,反正无人在意,元衡便随意说了几句场面话。
皇帝挨个问过,说到他这里,倒是没多问他,只变相夸了被他娇养的妻,“老二的王妃气色好了不少,想必是老二照顾的不错。”
岑璠起身行礼谢过,其他倒也没多说。
那齐王妃倒是赞叹,“王妃出嫁时妾还见过,如今竟是比出嫁时更好看呢。”
皇后见状,也是说了两句,“老二的王妃的确是比从前气色好了不少,这穿的也喜气。”
她微声一叹,“倒是又叫本宫想到了太子妃…”
其他人的话便都收了起来。
太子妃新丧,皇后和太子都还没走出来,穿得太喜庆确实不算妥当。
众人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皇帝也有所察觉,打起圆场,“皇后也别太伤感了。”
皇后道:“陛下也是知道,太子妃过世没多久,妾心不安。”
元衡却是接话道:“太子妃过世实乃不幸,如今岁除新元,喜庆热闹,算是给东宫冲喜。”
席间众人觉得此话倒是话糙理不糙。
过年嘛,一年只一回,何必为了一个已经过世一月有余的人耿耿于怀。
皇后听完闭嘴不谈,众人便又松了口气,皇帝也没说什么,扫了兴致。
色渐渐暗沉,一场晚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太渊池的对岸燃起烟火,自空中绽放,映有火树银花,时而亮如白昼,好不热闹。
宴席散去时,街上百姓早已闭门,路上爆竹散了满地。
王府外也换上了新灯笼,玲珑剔透,门上挂有桃符。
回到府中,还要守岁。
元衡拿了坛酒来,那酒自腊八就有府里的人埋下,如今取出便是能喝。
岑璠宴席上并没有多喝,全都是他挡下的酒。
屋里窗棂微开,围炉煮酒,倒是也不冷。
那酒温得差不多,元衡将那金铜缠枝莲纹酒壶提下来。
两盏酒倒好,递给她,岑璠却是不喝,“我不胜酒力,殿下应当知道。”
元衡的手一滞,还是将那杯酒递给她,道:“这杯酒无毒,就算是有,也早就煮没了。”
岑璠还是不肯喝,不是因为不信他,实在是她自己觉得这酒没什么好喝的。
元衡唇近乎抿成一条缝,脸到底是沉了些许。
他倒是也没强求,自己端起那盏酒,自己闷声喝,一小口一小口抿,搁在桌上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重。
岑璠后来还是喝了一口,那酒透着些甘甜,不辣嗓子,同成婚时他给她的酒很不一样。
元衡道:“孤知道皎皎不喜欢喝那些酒,这酒是用柑果和葡萄酿的。”
原来是这样……
岑璠低头又看了一眼那酒,又抿了一小口,确实能尝出柑果的清香还有葡萄的酸甜。
元衡知道她不想和他喝酒,怕他有别的目的。
可他只是想好好同她守岁、想同她年年都这样守着下一年的到来。
他道:“孤已经很久没和别人守岁过了。”
在军中那些年几乎无岁可守,围在一起喝顿酒,吃些炖肉,便算是过了年。
来到晋阳这三年,也就舅父会在白日拜会,可也不会陪他守岁,他一个人在王府里待过一年,觉得没意思,后面两年过岁除便又跑回军中去了。
有她在的这一个岁除,的确是不一样的。
上一个这样的岁除,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都快记不清陪他过岁除的人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道:“孤从四岁开始进冷宫,便没有这么守过夜,不过孤倒是记得清楚,那一年母亲怀着皇妹,父皇在永乐宫只能和孤一起守夜,还陪孤下了好几盘棋。”
岑璠不知他为何要同她说这些,没有接话,甚至有些警惕。
他轻轻笑了,却笑得有些无力,“这守岁无趣,孤不过是想同王妃说说儿时事罢了,没别的意思,王妃也不必回什么话。”
他眼中似有寂寥,微微一叹,继续自言自语,道:“那个岁除孤还是太困,后来父皇总是赢棋,孤觉得没意思,便也去也去睡了,父皇便在宫里守了我们母子三个一整夜。”
“早知那是最后一次,总该守完一整夜才是…”
岑璠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眼中似染上暖光,连声音都沾上了些人间烟火。
她想着他刚才的话。
她曾经打听过他的事,知道晋王四岁时随母居于冷宫,她比他小五岁,那年她应该在娘胎里,并不知道当时宫里都具体发生过什么。
可她也渐渐也垂了眸。
“我也是…”
她似自嘲,“不过我四岁那年,倒是没有过上岁除,那一年冬彭城战乱,父亲在年关前跑商路,没了音讯…”
后来再回来时,她的父亲已为她人夫。她不得不承认,她和他有太多相像,他四岁被关入冷宫,她四岁父亲抛弃妻子,连他们母亲死的时间,都只差了一年。
元衡听她讲,一时也有些怔愣,可后来也渐渐反应过来,她与他的人生何其相似…
她的父亲,也是心狠之人。
他却又想起了他那父亲,“其实孤的父亲,和你的父亲也很像,当年母后杀了昭仪,是皇后在背后作梗,可父皇分明也知道,他就那么看着,看着一群女人争得你死我活,最后母后成为了这场斗争的献祭。”
“孤曾经也对他怀有很多年的期许,觉得他不会这么心狠,肯定有难言之隐,期待了很多,很多年,十几年后才发现,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喜欢那昭仪,也想打压杨氏,从母后杀了那昭仪的一天起,就没打算让我们母子好好活下去…”
岑璠沉默了。
一时间,炭火时而迸发出噼啪火星,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忽而,她却问道:“殿下还会帮我报仇,是吗?”
他会将仇人送到她的手上,包括她的父亲,而不是做替她拿刀的那个,她的仇不只是他自己复仇的一环,他并不是为了留住她而诓骗她,对吗……
元衡没有出声,只微微颔首,模棱两可。
他的默然让岑璠感到些许不安,她迫切想要一个确切无误的承诺。
她开口想问什么,却是被他的反问打断,“皎皎,若有朝一日孤帮你报完所有的仇,你能和孤…余生一起好好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