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彼得堡之夏（3）（1/2）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彼得堡之夏（3）

马车急匆匆地赶往涅瓦大街宅邸, 一路上沈淙都在催促，“快些，再快些！”

车夫疯狂甩着马鞭, 把马车开出了战马的气势。车内，沈淙眼泪忍不住地流，康斯坦丁不住给他擦眼泪。

“没事的, 一定没事的……”

可康斯坦丁老早就觉得，这事儿是肯定的了。

早上达莉娅掀了两人的被子，告诉沈淙王纯昨夜病情突然恶化，陈太医忙活了一晚, 眼看是要救不回来了，就连忙差人来通知沈淙。

沈淙一得到消息, 哭得比达莉娅还要伤心。

毕竟他入京做官之后就因作画和王纯结交, 还在翰林院工作的时候就经常与王纯一起画山画水，后来因为出使俄国, 一老一少在路上结下了父子般的情谊。

更何况王纯一生没有娶妻生子，早就将沈淙视若己出。沈淙哪里不知道这些？他对王纯也是感情之深, 当亲爹爹看的。

“前些日子就吃不下饭了，早该注意了，结果我还不当回事。”沈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康斯坦丁用帕子给他擦。

“就算你当回事了，他照样吃不下去饭嘛。”

沈淙无语地白了一眼康斯坦丁。

下了车，沈淙飞奔进宅邸, 就见乌兰早就在厅里等着了。

“快些长沂, 快些！”

沈淙和乌兰两人上了楼，刚上去就听到了侍从们隐隐的哭声，沈淙擦掉眼泪, 走进门，发现朗道尔和帕伊西神父都在。

他挤出一抹笑容。

“王大人，王大人……”他走进卧房，跪在床边握住了王纯那枯树般的手。

“长沂啊，你来了……”

“王大人，快快好些来呀，这秋天一到，随处都是美景等您去画呐。”

王纯行将就木的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画够了，画够了……”

“不够，怎么够？！您的画艺在整个大清都无人出其左右，不画了，该多可惜，陛下也会觉得可惜的，王大人……”

沈淙嗓音直抖，王纯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早就不想画了，就，就盼着你好…… ”

沈淙擡起泪眼。

“你好，我就放心了…… ”

“王大人……”沈淙泣不成声。

“长沂，不要忘记你的使命，别忘了陛下还在等我们回去……”

“万事都在前方预备着，你不要担心……相信那个蛮子，他可以的，他可以的……”

“老夫身死异乡，唯求的就是个落叶归根，就拜托你，把老夫带回去啦……“

够了。

这辈子为了作画而活，临了也算是体验了一回天伦之乐。

够了，够了。

王纯浑浊的眼睛好似看到了紫禁城，看到了北京那红黄相间的秋。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结束了在人间最后的一次呼吸。

手依旧紧紧握着沈淙，苍老的脸上定格住一抹笑容。

沈淙张了张嘴，流着泪喊了出来：“王大人！”

“不……”

匐在王纯身上，沈淙哭成了泪人。陈太医和乌兰抹着泪去拉他，也是伤心的不行。

“怎么就，怎么就走了呢？王大人，王大人！”

帕伊西神父动容，俯身将手放在了王纯的额头上。嘴里默念祷文，他由衷地希望这条浸着颜料芬芳的灵魂可以直上天堂。

康斯坦丁这一生戎马战场，杀人无数，却害怕这样的生老病死。

王纯的离世让他想到了去世的母亲，想到年迈的奶奶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不住地说：“盼你好，盼你好啊……”

人真是到了最后，都是盼着他人好。

康斯坦丁走过去，跪到了沈淙身边，颤着嗓音，对王纯说：“一定会让他好的，一定。”

他转身将沈淙抱进怀里，安抚他的恸哭。

他知道沈淙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离别，这是他的第一次。

他吻着他的泪眼，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可康斯坦丁知道，亲人的离世从来都不是一场来得快去得快的狂风骤雨，而是连绵在心中的一场蒙蒙细雨，飘洒不停。

“露琴卡，我的丁香花……”

康斯坦丁把沈淙抱在怀里，哄小孩似的，“别哭，我的丁香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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