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他说，我对露琴卡是真爱（……（2/2）

“是不是因为我身上有毛？我说了，我可以为了你把它给刮了！”

沈淙不语，康斯坦丁一味地破防。

“哦，对，是不是你还喜欢女人！哼，我戈利岑就为你破例一回，你们中国男人不是可以娶好几个老婆吗？我不介意你再去娶别的女人当老婆！”

“你怎么……”沈淙更是难以置信。

“啊，那到底为什么！”愤怒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痛苦，康斯坦丁飞扑向沈淙，握着沈淙的手，近乎央求：“求你，露琴卡，爱我，好吗？”

沈淙简直快哭了，不，是他早就挂不住泪，只是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他哑着嗓子说：“科斯涅卡，你不要这样，不要……”

“不要怎么样？不要爱你吗？！”康斯坦丁又忿忿站起身，咆哮道：“我真想知道该如何不爱你！”

这回是桌子遭了殃，康斯坦丁踢坏桌脚后，被深深刺痛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继续哀求沈淙，他夺门而出，将木门狠狠摔上。

喀的一声，门闩掉落在地。

沈淙蜷缩起双腿，将脸埋在双膝，无声地啜泣起来。

康斯坦丁在榉树林内一边抹眼泪，一边掏出帕子擤鼻涕，一棵树好死不死挡了他的路，他便对树拳脚相加，一边猛砸拳头一边咒骂着沈淙。

“该死的中国人，居然敢拒绝我！竟然敢拒绝我！你算什么？！什么破友情，我才不要，我戈利岑哪里都是朋友，差你这一个？！”

可宣泄完后，那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痛将他的心四面八方地裹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哦见鬼，见鬼，露琴卡，你怎么能不爱我……”

他匍匐在树上，双肩起伏，不久后，他滑落在地。

“妈的，我应该跟郭利亚一样，去镇上找姑娘，要多找几个！”

可话刚说完，心里却有一道声音说，什么姑娘都比不上沈淙。

沈淙——他的露琴卡，就是最好的。

康斯坦丁英俊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灰尘，还夹杂着木屑和碎叶。一株榉树的剧烈晃动当然被沈淙收归眼底，他的目光中既有心疼也有不亚于康斯坦丁的难过。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们两个人，谁不是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他康斯坦丁如此，他沈淙，何尝不是如此？

可是，他沈淙，沈长沂，是大清的臣。

他无法像康斯坦丁那样毫无顾忌，他终将回到大清。

闭上眼，沈淙深呼吸，将心中的苦楚强行压下。

康斯坦丁摧毁了一棵树，当他在树下用伏特加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的时刻，一条毛毯轻轻盖到了他身上。

他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露琴卡！”

模糊的视野里是一片黑色，他看清楚了眼前人，是帕伊西神父。

“好啦，神父，你来看我笑话啦，我知道不能在这儿喝酒，我一会儿就滚蛋。”

康斯坦丁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站稳后直打酒嗝。

“哎，还是伏特加舒服，伏特加才是我的爱人，我要和伏特加谈一辈子的恋爱！伏特加万岁，万岁！”

帕伊西神父静静地凝视他发酒疯，好一会儿才说：“戈利岑阁下，伏特加只会泡烂你的神经，不会宽慰你的心灵。”

“好啦，那你为我祷告吧！上帝他老人家会宽慰我的心灵的，上帝啊！荣耀你的名！！”

帕伊西神父微微一笑，从康斯坦丁手中拧下了酒袋子。

“戈利岑阁下，为什么您的要求那么高呢？就连我主基督都没能有您这样的奢求呐。”

“我奢求什么了？！”康斯坦丁对神父怒目而视。

“您爱上一个人，这轻而易举，把心交出去对您来说不是难事，可您却想着人家也一样爱您，这就是您的过错。今日您在街上爱这个，这个就爱您，明日您在街上爱那个，那个也必须爱您。不爱您了您就闹，就自暴自弃，好像全世界都欠了您一样，就连这棵树都要跟着您遭殃。耶稣基督爱着世人，却从未强迫世人反过来爱他。您说说，您要的比耶稣还多，您这不是奢求是什么？”

康斯坦丁瞪大了泪眼，突然间热泪滚滚起来。

“可是我，这里，真的好痛。神父，您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康斯坦丁捶胸顿足，又醉醺醺地抓住神父的黑袍，痛哭流涕，在神父神圣的黑袍上留下几道可疑的痕迹。

“您瞧，您还是个小孩子，您虽有着战士般的身躯，却是小孩子心性，您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对一切都理所应当……哦，戈利岑阁下，我不是批评您，要知道我也是爱您的，您的痛苦我情愿帮您承受，可是我知道那并不会让您好一些。”

“神父，那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啊？”

“您真想知道？”

康斯坦丁连连点头，“想知道。”

“首先，您要学会如何去爱，爱一个人，对他好不假，您也得了解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爱一个人不是光靠蜜饯儿就足够的。其次，您应当无所求，如果爱是为了回报的话，那与爱自己无异，要知道谁都会爱自己的。亲爱的戈利岑阁下，上帝爱您，可您何曾回报过上帝，这么多时日在修道院，您只参加过三次晚祷，早祷更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对此您心里很清楚。最后，您应当坚强，这是爱的首要前提，您应当坚强，不坚强的人不要爱。”

康斯坦丁哑然，一双泪眼直勾勾的，映着林间黄昏，凝视帕伊西神父。

“我该如此做吗？”他问。

“你该相信上帝。”

“我相信。”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帕伊西神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