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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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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一侧目偷偷打量沈沛白反应。

沈沛白也不知道怎么说,蹙了下眉,刚想糊弄,沈惟一先开口了:“生孩子。”

“生孩子?”魏鸣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抱着小孩子小跑折回,满脸惊喜,“是你还是阿爹要生孩子?你们要成亲了?还是你已经有孩子了?”

魏鸣话匣子打开,抱着小满滔滔不绝,“我跟你说啊沈惟一,我在话本子上见过,战乱后很多将士就是会带一个姑娘回家的,这叫缘分,而且你也长得不差,肯定有姑娘喜欢你,你若是不喜欢清州的姑娘,怎么没带一个边境的姑娘回来呢?”

姑娘姑娘,在边境时沈惟一满脑子都是赶快打胜仗回家,眼里哪里装得下情情爱爱?

当然,他没法跟魏鸣说他满脑子都是他哥,只能借大将军的话说:“大将军说了,谨防色.诱,不能接近陌生女子。”

“哦……”魏鸣有些失望,缓缓转身回屋。下一瞬想起自己正抱着一个小孩子,开心了,逗道:“小满小满,哎嘿,小满真乖,哥哥给你找玩具玩,我好多玩具呢,都是阿爹和沈惟一给我买的,我都给你玩。”

青涩少年怀抱乖巧无比的小孩子一路蹦着跳着穿过长廊,背影都透着心满意足,沈沛白一时看呆,有手在眼前晃,便透过五指指缝继续看。

沈惟一站前面挡住所有视线,稍有不满,“哥,都走远了,理理我!”

沈沛白喉结滚动了一次,思绪万千,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大壮比沈惟一还小一岁,如今女儿都这么大了,沈惟一还一点想成家的心思也没有,即使不耽于欲望很容易满足,也完全没有要和姑娘家成亲的苗头,可是年复一年岁月匆匆,光阴从来不对任何人仁慈,渐渐渐渐就会只剩被落下的沈惟一,年老体弱连房门都出不去时又有谁能陪沈惟一聊聊天解闷呢?

沈惟一蹲下来,擡手理理沈沛白耳鬓柔软的发,眼尖瞥见又有白发冒头,心酸之余声音也轻了许多,“想什么呢哥?你别自己发呆不理我呀,我也想听。”

沈沛白注视沈惟一眼眸良久。

“惟一,生个孩子吧。”

沈沛白忽然道:“我找人给你介绍好姻缘,你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请你……”

剩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沈沛白声音都接近哽咽,“请你,让我有生之年看见你的归宿。”

与妻恩爱,不会孤独,老了儿孙满堂,绕膝承欢,沈惟一会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沈惟一会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惟一,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有人照顾,不用管我。”

幼时也曾幻想有人能陪自己到老,真到了这一天,开始觉得自己成了累赘,如果他不是这样不方便的一个人,是不是沈惟一也能放心一些,不把过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呢?

沈惟一难得安静的听完,轻轻拂去沈沛白肩头掉落的花瓣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哥,是爱的意思吗?”

沈惟一擡眼,清澈眼眸映出眼前人倒影,语气轻快而缓慢道:“我不喜欢小孩子了,小孩子多讨厌呀,我才不生,哥别生我气,我们不要小孩子……哥是喜欢我的,哥怕我老了没人照顾……哥喜欢我,我知道……”

沈惟一嘴角在笑,细细听来,声音分明在颤抖。

沈沛白揪揪沈惟一鼻子,沈惟一笑着仰头,险些把头仰过去,回来朝着沈沛白咧嘴欢笑,他越笑,沈沛白越心疼。

强装什么坚强啊,笑得这么讨好,这个样子更让人担心了。沈沛白摸摸沈惟一脸庞,明知不合时宜,还是下意识捏了捏青年的脸,青年从小就很喜欢被捏脸,在他眼里这是哥哥喜欢他的证明。

对,是喜欢的。

怎么能不喜欢呢?自己看着长大的,从短胳膊短腿儿长成有鼻子有眼的帅气青年,期间付出多少心力,又牺牲多少休息的时间,无法计量,不求回报,无怨无悔。

可是,这是大人对孩子的喜欢啊?

惯到现在,够了吧?身体都给他了,再没什么可以给的了,病体拖不了几年,离去之时想起沈惟一还是孤身一人,如何瞑目呢?

沈惟一应该像大壮一样有个家庭,老了才不会孤独。

“明天开始,去跟姑娘见面吧。”沈沛白狠心道。

沈家门槛开始被媒婆踏破,一波一波的红线卯足劲想牵进来,沈惟一拦了一个又一个,只差破口大骂把自己名声搞坏,实在拦不住了,把自己关房间生气谁也不见。

魏鸣搞不懂这两人怎么想的,阿爹想让沈惟一成亲,这是好事啊,怎么沈惟一气成那样?轻轻敲敲房间的门,做贼一样掩嘴悄声问:“沈惟一,是不是介绍的姑娘你都不喜欢啊?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着你留意。”

一个竹简狠狠砸在门框,吓了魏鸣一跳,捡起竹简送进去,还想安慰,破天荒叫了一声“小爹”:“小爹,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呀,我又不会讲出去。”

沈惟一眼睛红的像兔子,正坐在铜镜前,倔强地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你不会哭了吧?!”魏鸣拍拍沈惟一脸颊,着急不已,“你这是哭的还是没睡好啊?你眼睛可不能这样糟蹋,万一又失明了怎么办?”

失明?那可不行!

沈惟一赶紧揉揉熬了好几晚鹰的眼睛,拍拍脸让自己清醒。魏鸣真是要被吓坏了,歪头皱着眉打量沈惟一眼睛,自言自语道:“得跟阿爹说,得请大夫来看看。”

“那些媒婆还在外边吗?”沈惟一问。

魏鸣点头道:“在啊,都在前厅,排着队呢,阿爹一个一个在见,给你挑着呢。”

沈惟一顿时冷哼一声,理智出走,咬牙道:“你去帮我告诉那些人,我要跟我哥成亲,我喜欢我哥,让她们赶紧回去,否则等会儿别怪我不客气。”

“啊?”魏鸣脸上表情很是吃惊,“这不太好吧?别人会误会你跟阿爹的。”

“我有在跟你开玩笑吗?”

“……”

“我对我哥是什么感情,你还没发现吗?”

“……”

凳子“咚——”地一声倒地,魏鸣脑子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问:“你、你想娶阿爹?!”

沈惟一语气坚定道:“我想嫁给你阿爹。”

魏鸣连连后退,“你变态啊!”

魏鸣着急忙慌跑去前厅,沈沛白刚送走一个媒婆,宋锐正拿记下的姑娘家信息给沈沛白看,一阵风闪过,魏鸣跟见了鬼一样出现在眼前,脸色煞白,活像受了不小的刺激。

“阿、阿爹!沈惟一他!”

少年跑的太快,累坏了,宋锐呈上茶水让他歇一歇慢慢讲,魏鸣侧目看见宋锐和福伯在,大力摆手让他们走,急切地赶走所有人,在沈沛白身边坐下后手还在发抖。

“惟一怎么了?”沈沛白也着急,想去房间看看。

连日来沈惟一经常翻来覆去睡不着,经常睡着睡着就坐起来看铜镜里自己的面容,捏捏脸,摸摸耳朵,自卑是不是自己长得太丑,或是潜心看书增长见闻,看一会儿又不知去哪儿找了根棍儿在院子里耍武练招式,劝也不听。

莫不是没休息好累着了?

魏鸣拦下沈沛白,惊恐万状,想说沈惟一他变态啊,居然对你有那种心思!

“没事,他!他……”

他什么呢?

几经张嘴,欲言又止。这种话要怎么才能说出口啊!阿爹怎么容许豺狼虎豹睡在身边啊!他沈惟一迟早会吃了阿爹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太罪恶了!简直是过分!难怪不想娶妻生子,原来是把主意打到阿爹身上!

看魏鸣这般纠结无措,沈沛白担忧是沈惟一出了什么状况,推动轮椅要去看看,魏鸣再度阻止他,脸色由煞白转为通红。

“他、他……”

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多羞人啊,沈惟一到底是不是认真的?这种话该怎么提醒阿爹啊!

沈沛白引导道:“你别急,慢慢说,惟一怎么了?是不想成亲在闹脾气吗?”

“他疯了啊!”魏鸣惊恐道,“阿爹!沈惟一他!他说他想嫁给你啊!”

“……”这下轮到沈沛白脸色煞白,抿抿唇,骤然失语。

“他是不是疯了?阿爹,得给他请大夫治治,你们都是男子,这哪儿行啊!这不行的!”

魏鸣急得走来走去,抱头崩溃,怎么沈惟一是这样的人啊?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啊!哪有男子与男子成亲的惯例啊?

沈沛白羞愧又无措,既不知道如何安慰受惊的魏鸣,也不知道怎样解释,只无助地掐紧自己衣衫覆盖下的大腿,沉默不语。

“他怎么这样啊!他真是坏!阿爹你被骗了!你不要再跟他睡一起了,万一他真是变态怎么办?会占你便宜的!”

魏鸣越说越严重,生怕沈沛白吃亏,急得要写信给自己亲爹,“我觉得该叫我亲爹来骂醒沈惟一,怎么能这样欺负阿爹你呢?肯定会趁你睡着时占你便宜!”

魏鸣要去找纸笔写信,沈沛白拉住他,神情复杂,难以开口。

魏鸣见他这副表情,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阿爹!你不会一直都知道他这样吧?!”

沈沛白抱歉不已,缓缓松开拉住魏鸣手腕的手,眼底闪过瞬间的难堪。

“你们……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魏鸣情绪上头,觉得自己受到欺骗,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你们真讨厌!我要回我自己家!”

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魏鸣哭着回房间拿出亲爹曾经给他准备的说受人欺负就回家的包裹,上了马车要回浔州。即使这般闹脾气了,沈沛白居然没想着哄,匆匆叫宋锐跟上去亲自送孩子回浔州,自己就只是在沈家门口目送马车远去。

等到沈惟一得了消息出来,他还在门口看着。

家门口太多人了,沈惟一把看戏的媒婆都赶走,再把福伯和小褚推攘进门,别别扭扭的时不时低头看沈沛白,沈沛白像是压根没发现他出来,依旧望着魏鸣离开的方向一直看。

沈惟一知错道:“哥……我去把魏鸣追回来吗?我跟他道歉。”

沈沛白却道:“不用了。”

有人送信来,沈惟一顺手接过,下意识要递给他哥,猛然发现是写给他自己的,拆开一看,信笺来自遥远的北方边境,落款是曲千秋父亲。

寥寥数语,很快看完,转头回屋收拾行李,牵来红鬃烈马,停在家门口看哥哥背影。

哥哥以前身体就不好,病好后更是难以回到从前,好像怎么养都养不好了。

沈沛白听见马鸣,并未回头,只问一句:“你要走吗?”

沈惟一道:“我很快回来。”

“去吧。”沈沛白淡淡道,“多带些银两,一路平安。”

好半天,沈惟一都没有动弹,牵着马立在原地,像脚底扎了根。

许久,才问:“哥不关心我要去哪儿、还会不会回来吗?”

“随便吧,银两花光了记得回来。”沈沛白始终望向魏鸣离开的方向,“婚事我先给你挑着,不要让人家姑娘等太久。”

沈惟一突然怒火中烧,道:“婚事婚事,你那么希望我跟别人成亲吗!是不是非得我和别人生了孩子你才不会逼我了!”

沈沛白把这话当了真,提醒道:“先成亲再有孩子,要对人家姑娘负责。聘礼都在库房,钥匙放你存碎银的箱子里了。”

话音未落,被气狠的沈惟一已经驾马离去,毫不留恋。

夕阳西下,目之所及皆被黄昏的余韵笼罩,沈沛白等了很久,等到月上柳梢,再无人在这个时辰风风火火从外边跑回来喊他哥哥和阿爹,饭菜也没了三个人吃的热闹,他感到无所谓般自己进屋吃好晚饭,再去魏鸣房间看看,孩子平时就很能闹腾,房间有些凌乱,丫鬟给收拾整齐不到一上午又会变乱。

这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房间吧?其实很多时候蛮希望沈惟一也能这样,房间乱一些没关系,调皮一些没关系,不要太懂事,不要太离不开自己。

魏鸣今日功课都没写完,算盘被随意丢在一边,想是算着算着就想跑出去玩,谁知道被惟一的话吓着了。

沈沛白捡起写了一半的算术,心算了一下,正确率很高,就是写的字歪七扭八很不美观。

叫丫鬟进来收拾整齐,所有东西都原原本本放在魏鸣喜欢的犄角旮旯,不知道魏鸣以后还会不会来,如果来了,应该会来拿这些东西。

吩咐好这些,沈沛白又去忙了,白天忙着给沈惟一挑选亲事,庄子里好多事情都只能堆到晚上处理。

丫鬟进来续了次蜡烛,福伯端来一碗汤圆宵夜,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忙了这么久,夜深露重,福伯担忧他又生病。

吃了汤圆继续忙,天快亮时宋锐从浔州回来,第一时间来找他。

听闻魏鸣哭了一路,真真切切地感到难过,宋锐不知道怎么哄,魏鸣也不听他说话,稍微听见他要开口立马捂住耳朵不愿意听。直到到了魏家,魏鸣被家里人围着哄,个个叫他心肝宝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宋锐才听见魏鸣说:“沈惟一他变态!他想嫁给阿爹!这怎么行,他们会被笑话的!”

这个理由让众人哭笑不得,魏子煜扯扯他脸蛋,笑问:“他们被笑话关你什么事?又没笑话你。”

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是这事被发现了,魏子煜索性想给魏鸣讲清楚什么是童养夫,没成想还没机会解释,刚才的话音刚落,魏鸣一点就炸,气道:“当然关我事!他们一直瞒着我,若是别人笑话他们我都看不出是笑话,那我还怎么去揍那些人!”

这下大家都笑了,他阿娘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帮他抹眼泪,耐心道:“所以你哭是因为他们瞒着你这件事对吗?”

魏鸣还是很气,委屈道:“当然是!怎么能瞒我呢?我们不是家人吗?”

太可恶了!就算沈惟一是变态,但毕竟阿爹都知道了,那想必阿爹是接受这个事实的,那既然阿爹都不怕,他又在乎什么呢?

是变态也是他小舅舅小爹啊,又不能不认。

可是怎么能瞒他呢!居然合起伙来不告诉他,他得知道啊,日后这件事被清州大多数人知道了,若是有人敢笑话,他才好一个个骂过去打过去叫那些人闭嘴!

魏子煜搂过魏鸣,搓搓因舟车劳顿快散架的头发,安慰道:“别气了,你还不知道你阿爹那个人吗,肯定明天就来接你了,到时候还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你就给个台阶下,别让他难堪。”

魏鸣止住哭泣,“哼”了一声,是这么打算在家里等着沈沛白和沈惟一来接的。眼见哄好了,魏子煜问起沈沛白身体情况,宋锐如实道:“前阵子请过李大夫,公子并未让我在旁旁听,李大夫也未留下药方。”

魏鸣正抹眼睛呢,闻言插嘴道:“什么时候请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锐道:“您和惟一公子去临溪了,正巧那日福伯也不在,我送的大夫。”

“这样啊……”

再度提起,宋锐也感觉奇怪,好端端的请大夫是为何?又为何偏偏这次不许他旁听?

越想越奇怪,宋锐回来后忍不住问:“公子,李大夫那日怎么说?”

沈沛白蘸墨继续书写,随口道:“能怎么说,老样子,注意饮食,不要太累。”

宋锐环顾四周,不难发现他这又是忙了一晚上,忍不住道:“天都亮了,您该歇息了。”

沈沛白置若罔闻,把刚写好的信吹一吹晾干,装进信封封好递给宋锐,吩咐道:“给我哥的,你回家顺道帮我寄去浔州,然后回家休息吧,昨晚辛苦了。”

“公子,这信……您不亲自去接魏鸣公子回来吗?”

“不去。”

提笔继续忙碌,继续道:“魏鸣回浔州念书的问题明天你让小褚找学堂先生帮忙解决一下,然后去魏鸣房间把课本和新衣服都收拾好,改天送去浔州。”

给表哥的信里已经表明歉意和不打算让魏鸣回来的想法,估计表哥和魏鸣都会挺生气,但是他没办法,大夫说他没几年可活,眼下魏鸣还小,回浔州也好,毕竟在那里土生土长,与自己关系淡一点,日后死别时不至于太痛苦。

沈沛白还写有另外一封信,给惟一的,日后家里财产分配,要给魏鸣一份,提前与惟一讲清楚,免得惟一把所有东西都给魏鸣。沈惟一不喜欢经商,所以沈沛白要给他留保障,确保下半生衣食无忧。

回房间拉开最边缘的暗格,里面已经装有数封信笺,都与沈惟一有关。回想这辈子的所有喜怒哀乐,几乎都被沈惟一占全,挺好的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没办法,这副身体注定他不会陪沈惟一太久,希望沈惟一偶尔归来,他能见上最后一眼。

信被放在最上层,沈沛白照例摸一摸里面那只沈惟一送给他的布老虎,合上暗格,去了庄子。

庄子即将托付给表哥,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让庄子好,但愿沈氏布庄永远欣欣向荣,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愿望里其中的一个。

没了魏鸣与沈惟一监督,他总不知不觉过度劳累,经常会想沈惟一,也会想魏鸣,忙起来会好一点。

身体更加不好了,大壮和小牧看不下去,勒令他回家休息,连宋锐也倒戈不听他的话,沉默地把他送回家不让劳累,福伯更是看紧了他,守在床前按着他必须卧床休息。

睡上一觉确实好上许多,下午想再去庄子看看,大壮直接不许他去,说有事情他和小牧哥就解决了,实在拿不准主意会来沈家问他。

不是不信任大壮和小牧,实在是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他只好看看自己养的花,浇浇水,修修枝,数花开了几枝,又凋零几朵,数着数着便神思恍惚,好像看见沈惟一在给这些花堆肥,说要把哥哥的花养得肥肥的,来年开更好看的花……

陷进去太深,以至于小褚来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他是被人突然抱住吓醒的,魏鸣跪在跟前抱住他哭得好伤心,颤声哭道:“阿爹,对不起,我不该对你生气。”

原来是魏鸣回来了。

这才五天,他都没去接,魏鸣就自己回来了,还跟他道歉。

“怎么了这是?”沈沛白担忧是不是浔州出了什么事,拉魏鸣起来,没拉动,“你一个人来的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鸣在他怀里摇头。

余光看见魏子煜进来,沈沛白才松了一口气,抹去魏鸣眼泪,安慰道,“别哭呀,等会儿眼睛该疼了。”

魏鸣呜呜呜的,伤心到说不出话。

魏子煜气不打一处来,想冷声责备又不忍心,只气道:“我说沈懿,你可真行,魏鸣生气了回浔州你都不来哄,还得我替你把人送来。”

沈沛白擡眸,小声道:“对不起……哥……”

魏鸣还在哭,他紧接着向魏鸣道歉:“魏鸣,对不起啊,让你伤心了。”

魏子煜拉魏鸣起来让他别跪着了,拍拍魏鸣膝盖,揉一揉,生气道:“你确实让魏鸣伤心了,你说说你,谁愿意离开从小长大的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魏鸣这么担心你牵挂你,你倒好,知道孩子生气了还不去哄回来,你真是寒魏鸣的心。”

“我……”沈沛白有口难言,再次道歉,“对不起魏鸣,别哭了,我向你道歉。”

魏鸣更委屈了,转身抱住亲爹继续哭。沈沛白拉着魏鸣的手怎么都哄不好,担忧道:“怎么还哭呢?哥,你帮我劝劝。”

一擡头,发现魏子煜也眼含热泪,很难过的样子。

沈沛白极小声的叫了一声:“哥……”

魏子煜没好气道:“哥什么哥,你有把我当哥吗?你身体这样差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若不是我给李大夫写信问你身体情况,你还想瞒我到几时?”

长这么大,沈沛白还是第一次被魏子煜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看看魏鸣,所以也是知道这些了才这么伤心吗?

沈沛白急得埋怨:“哥你怎么跟小孩子说这些,魏鸣还什么都不懂,你别吓着他。”

“那我呢?我就可以随便吓吗?”魏子煜声音大了一些。平时不声不吭,突然来封信说没几年可活了,他沈懿不知道这多吓人吗!

魏鸣抹抹眼睛,不怎么哭了。

沈沛白放心下来,自知理亏,轻声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没有说。”

其实身体一直没好,当初病那么重,再怎么医治,怎么可能恢复从前,稍微一累就不行。

他近些年也没给自己做新衣服,不少旧衣服都还在穿,瞧着不怎么合身,太瘦了,显得衣服很大。魏子煜看不下去,低头给魏鸣抹眼睛,强装镇定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这种事情能怎么办,又不是沈沛白自己不想好。沈沛白低头苦笑,道:“先活着呗。”

能活到沈惟一和魏鸣都成亲是最好。

魏子煜又问:“惟一知道吗?”

沈沛白笑容更甚,“不知道,没跟他说呢,哥和魏鸣也要帮我保密,我怕他知道了会觉得是之前服毒的原因……惟一容易冲动,要真去天崇寻仇的话,我应该拦不住了。”

“你……”魏子煜偏头抹抹眼睛,“你不能再劳累了,你干脆现在就把庄子给我,我两边跑总还是行的。”

沈沛白摇头:“那太累了。”

魏鸣懂事道:“我不念书了,我帮亲爹忙,我可以的!”

魏鸣眼泪都还在眼角挂着没干呢,沈沛白帮他擦了擦,露出往常一样让人放心的笑来,说:“往后累着呢,现在能放松就多放松,不想念书就不念,但庄子也不需要你去,我还能干呢。”

“可是……”魏鸣仰头看自己亲爹,目露迷茫。

“就听你阿爹的,你该吃吃该玩玩,有事还有我呢。”魏子煜拍拍魏鸣,边把他往外边推边吩咐,“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就弄这几天祖母教你的莲藕排骨汤,快去,正好给你阿爹也尝尝味儿。”

魏鸣撒腿跑了。魏子煜这才问:“大夫信上没说具体,到底还有几年可活?”

暖阳正好,魏子煜想推沈沛白出去走走,“别骗我。”

沈沛白动动手指,手心向上,感受阳光的温度,等表哥推着他走远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才说:“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运气好能到八九年。”

魏子煜脚步顿住。

“没事哥,这种事得看运气,大夫说运气好活六七年也是有可能的。”

身后人安静不语。

“真不用担心,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大多事物都是小牧哥在帮我打理,我现在特别轻松,根本就不累。”

阳光晒得脑袋也暖乎乎,沈沛白感觉一只手摸上他头顶,在轻碰他的发丝。魏子煜说:“又长出来了。”

“什么?”沈沛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想看,魏子煜按住他脑袋不让动。

这下沈沛白明白了,那些白发,又冒头了。

魏子煜再问:“沈惟一呢?去哪儿了?”

沈沛白回:“他朋友的父亲家中有事找他,会很快回来。”

“多快?”

“……不知道。”

“假设……假设真的只有三五月……惟一能赶到吗?”

沈沛白心想:赶不上才好。

可是表哥声色颤抖,让人听着好难过。

沈沛白道:“能赶上,大夫说我运气好,前些年病那样重都挺过来了,好好休息就行。”

魏子煜把眼泪憋回眼底,继续推着沈沛白出去,道:“魏鸣只知道你生病了,其他的一概不知,我不想告诉他。我不回去了,我和魏鸣陪你三五月。”

讲不听,打定主意要留下,甚至隔天舅舅舅母都来了清州,魏子煜以热闹为由将二位老人叫来,一起吃顿饭,再送回家。没几天,又把另外两个小孩儿和夫人叫来,美其名曰魏鸣想亲娘想手足。

沈家许久没这样热闹过,三个孩子不好管,都调皮,没一个省心,但这次尤为听话,一个个围着沈沛白喊阿爹,给他捏肩捶腿,要听他讲故事。

都见一面后,沈家恢复宁静。魏子煜白天忙,归家也晚,只有魏鸣时不时闹腾。沈沛白总会在给魏鸣检查完所有课业后才允许魏鸣出去玩,然后就是闲,一个人,等天黑。

夜幕将至时小褚风风火火跑来报信,沈惟一归。

迫不及待出门,正好撞见青年翻身下马,左手臂弯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陌生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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