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赌(一)(1/2)
秦早用一把精美的金炳匕首小心地刺向自己的食指,让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盛满了清酒的瓷碗之中。鲜血缓慢悠然沉入碗底,恰似一小轮红月。他将手指放入口中吸吮,含糊地说:“喝下去就好。”
姬羽手持瓷碗送至唇边,生出几分踌躇。
秦早似笑非笑地看他道:“怎么,姬公子是嫌弃还是——惧怕?”
姬羽毫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诮。他们此举携着那歃血为盟的架势,偏又带着茹毛饮血的古怪,让他觉得好笑又诡异,如何能够安然取用。那一小滩血液,在瓷白的底色之下越发红得刺目。姬羽轻轻晃着瓷碗,长长呼出口气,下定决心后一饮而尽。
秦早双眼晶亮,笑道:“这样事情便容易了。你周身人的血肉气息可得遮掩,三个时辰内,即便是千年的玄狐也不能轻易辨你出来。若是别人问起,你只说自己刚刚修化成人……”他退后几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这幅相貌倒是不会辱没了狐貍。”
狐血和着酒水顺着喉咙热辣而下,姬羽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灼得火热,全身毛孔却紧紧闭合,一股热气难以发散淤积体内,似乎一张口便能喷出火来。一张白净面皮好似慢慢爬上了醉红,姬羽叹道:“这般滋味真是让人难以消受。”
秦早急匆匆打开门,却十分认真地反驳道:“多少人,费尽心思寻找雪狐,割喉放血用以舒活筋络、根除顽固残毒,”说到这里,他眯起的眼中锐利而冰冷,但一瞬间又再度盈满了笑意,“偏你这般不识货。”
这种事情,秦早务必要争个高下。
二人离开落脚的客栈,雇了辆马车出了城。马儿跑得稳健,姬羽悠闲地斜倚着车窗,目光掠过一片片灿然如金的油菜花田。阳气已然回转,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再饱尝几场雨水,便是盈漫天地的盎然绿意。
懒洋洋倒卧在一旁的秦早终是沉不住气,半睁着眼问道:“为何一听说我那沾衣表姐阖族来自寒鸦岭三王陵,你便生出如此大的兴趣,非要与我同去半弓山?”
姬羽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寒鸦岭恰恰毗邻孤照山。”秦早闻言撑起身来:“我那时急着想向你要回在静江写的断情书,便一口应承。但若是你此行真正想打探的是孤照山的消息,你我这桩买卖便做不成了,现在就可以招呼车夫折返。你尽可把我手书的真名随意交给什么杂毛道士、光头和尚,我秦早绝非那等娇弱,区区百年的道行也折损不起!”
空明生前透露,封隐娘来自孤照山。
古镜的秘密或许便隐藏在孤照山终年不散的云雾之中。世人皆知,孤照山生人勿近,山脚至顶峰的偌大地盘皆是步天门辖下。步天门门主夏无且狷狂乖张,所创的门派虽以脱凡尘、修仙籍为名,却行事不羁偏邪,再加上行踪诡秘,颇为人所诟病。空明明里说封隐娘来自孤照山,实则暗示,她极有可能是那夏无且门下。
姬家与步天门本来一明一暗,泾渭分明,但封隐娘却偏偏嫁给了姬九病。这两人的结合,想必是经过了几番波折,姬九病心中也许还存着对步天门的芥蒂,不然便无以解释他为何对妻子的出身来历只字不提。
秦早虽然费劲心力地藏好了那一篮红蛋,但养伤之时穷极无聊的姬羽却发现了他包好藏在枕头下的长命锁片。秦早的一切努力至此付诸东流,便有些气急败坏地交代了自己将到半弓山喝满月酒之事。姬羽提出同行,秦早心中狐疑,却突然想起自己落在他手中的那张断情书。书写了真名的纸张被姬羽握在手中终究令人不安,秦早便一口答应带他同行。
姬羽本是一时性起,提出想要同往,存的也是让秦早小小为难的念头,谁知竟从他口中听到了罗沾衣原居寒鸦岭的消息,一时间探究古镜隐秘的心愿愈炽。秦早既然问起缘由,他无心隐瞒,便据实以告。秦早闻言后的冷言拒绝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姬羽处事随性,而今乘兴而来,也不想败兴而归,此一番可一睹狐族众生之相,却也不虚此行。那古镜之事,想也不可求之过急。思虑至此,姬羽道:“我不问起孤照山便是。”
秦早叮嘱:“罗家与夏无且积怨颇深,孤照山之名却是提也不可提起。”看到姬羽微微颔首,他才好似放下心来躺□去。
姬羽好奇道:“既是真名于你如此重要,为何当初你挥笔写下之时却无一丝犹豫?”
秦早闭着眼睛道:“那时小看了你,骗你去赴长夜饮,以为凭你一身细嫩皮肉定会被缃城君一口吞下,自然是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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