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借尸还魂（2）（1/2）

60-借尸还魂（2）

刘钰皱起脸止不住干呕，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嘴角溢出了酸水口涎。

这种情况下，岁九再无半点匪念，立刻抽身站好，气喘吁吁盯着她偏头弓腰哇哇大吐。

吐过一场肚子都空了根本吐不出来什么秽物。但嘴里淡淡的腐腥味，对于一个味蕾敏感的孕妇而言，太致命了。

刘钰根本忘不掉这可怕的“口感”。

心理和生理双重恶心在胃肠里闹翻了天，呕到几乎吐出苦胆，手脚跟着发麻发寒，额头冷汗淋漓，最后连沙发都坐不住了，捧着肚子跪倒，不时浑身抽搐，痛苦地呜咽不止。

她就那么艰难地熬过半个多钟头，岁九冷眼旁观，面上不见一丝怜悯。

刘钰慢慢恢复平静，撑起虚脱的身体瘫靠在沙发腿上，仰头望向他，目光一点点滑向他淌着紫黑色血流的唇瓣。

凝视片刻，她发出难以置信的追问：

“从前，打只黑煞神你都嫌脏……为啥现在连俱腐尸都能忍？”

“岁九，我真的不明白，咱都转了世的。上辈子的仇，我和貉貍早用几千年堕入地狱之苦补偿你了。再世为人，我俩依然凄凄惨惨，可你却生而为仙徒享五百年好福……你咋就不知道满足呢？”

“如果你非要我们以命抵命，可以啊，尽管作践就是，刘钰和雷春龙都承受得起！”

“但老雷、周格还有那么多人都是无辜的，凭啥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背负血的代价？”

“修仙之路你走了几百年，是非好赖难道还分不清楚吗，你就不怕罪孽深重遭天谴？”

岁九擡起指腹轻轻抹过嘴唇。乌糟糟的血，在圆润的唇瓣留下妖异的红。

他无声笑了一下。

像自嘲，也像嘲笑她。

怕的话，那便不是岁九了。

从一只山野顽狐长成九尾大妖，从籍籍无名修炼到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漫长的年年岁岁，他怕过，但仅此一次。

那时他还是个无法幻化形态的小狐妖。年幼不知深浅，与玩伴偷偷溜出山门，追着一只野兔漫山遍野地撒欢。

天色将晚，饿了一天肚子的他玩累了，歪头细细嗅闻伙伴的气息，顺着对方留下的溺液边叫边找，找着找着，就掉进了野人的陷阱。

浓烈的生人气息，令他惊慌不已。

本能感知到危险的逼近，他屈起爪子一遍又一遍挠石壁，企图向上攀爬逃生。

可不知道是下了雨的缘故，还是野人的智慧已经能做出布置更为完美的陷阱，他挠破了爪子都爬不上去。执拗的他不甘放弃，便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在半途摔落，哀鸣阵阵，叫哑了嗓子也无人来救。

他在潮湿阴冷的洞xue里，蜷着身子瑟瑟发抖，依稀回想起兄长说过——

大山灵修自有天佑，遇到危险便凝神默默呼喊天神的名号，有求必应。

他忙打起精神匍匐俯首，虔诚向最受兄长崇敬的天神祷告。

可过了很久很久，满心渴求的神明根本不曾理会他。

当野人背着一只剥了皮的花狐貍，来到洞xue前冲他桀桀发笑时，认出那是每天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伙伴，岁九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恐惧是什么。

人，是尘世间最先得到神明赐福的生灵。

拥有得天独厚的智慧，拥有灵活便捷的躯干，拥有世间万物难以企及的创造力。

启蒙后，岁九如其他灵修一样，对人的艳羡之情远超于一切。比起修仙，他更想做人。他特别想知道那群平平无奇的两脚兽，为何可以成为世界的主宰。

但所有美好的憧憬，因那个捕杀同伴的野人彻底碎成渣。

若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吓退了野人，恐怕他也会落得个抽筋剥皮的下场。

神明不愿为一只小小的生灵伸出援手，人又变成了他在这世界上无比畏惧的生物，快要被暴雨冲刷下来的水流淹死的时候，是滚落的泥土救了他，是松动的岩壁救了他，是生养他的大自然赐予他新生。

打那天起，岁九便恨上了神，更恨极了人。

苦随兄长习修仙法数百年，当有了足够的能力飞升之际，他果断拒绝兄长递来的橄榄枝，宁愿做妖，都不肯去天神跟前做一只摇尾求欢的神兽。

仇恨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他愈发觉得所有凌驾于万物的东西都是伪善的，也都是残忍的。

什么天道功德，什么渡人千程，他统统不想要，满心满脑只有报仇，要神和人一块，尝尝凌虐众生的代价。

当初，他奔着屠城的目的接下了上方的受封。

满怀踌躇之志踏夜前来，怎么都没想到，师出有名的计划，竟被同根同族的小小山神打乱。

比起旁的神与人，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正是貉貍。

埋伏在哈日拉格身边的日子，岁九亲眼看着貉貍是怎样与人来往相处，又是怎样被人予取予求。即便如此，该死的貉貍居然还明目张胆教育哈日拉格悉心向道，要为更多的人和漫天神使做忠诚的信徒。

这对岁九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堂而皇之的背叛者，忘了自己是谁，不在乎同胞的生死，本就自私荒唐，究竟哪来的脸，要求一个懵懵懂懂的纯善灵魂，去背负毫无公平可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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