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爱恨永殇(1)(2/2)
从那以后,付安生再未见过丈母娘,好好的一个人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且自打闫小芹出事,玲玲就被她的亲生父亲接走了,从此杳无音信,付安生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姐夫刑满释放隔年冬天,付安生的母亲在流浪途中意外遭遇车祸去世了。料理好老人的后事,付安生便全力劝姐姐离婚。未料,姐姐死活不肯,给自己找理由说不希望儿子过缺爹少妈的日子,坚持不离婚。几经劝说无效,付安生心灰意冷,本想看在姐姐的份上饶老孟家一马,偏偏姐姐送上门给了他一了百了的动机。
她不听劝就算了,竟反过来埋怨弟弟这两年太过冷漠——明知姐夫被闫家连累的受尽冷眼、出去卖菜都备受排挤,而他不帮忙照顾老孟家老老小小,反而总是态度恶劣,她婆婆不过是想让他在单位多搞点鲜牛奶供给一家人补补身体,他却回绝老太太,害得姐姐天天挨骂,日子都过不好了。
这些话终于酿成惨剧。
当晚,付安生喝得酩酊大醉,借着烈酒所壮的胆气,在自家灶台前放了把火。
他家的厨房和老孟家那间有土炕的屋子仅一墙之隔,他一心奔着烧死他们去的,这是他能想到的把自己从摘出去最好的法子——一旦警方纠察事故起因,他大可推脱为醉酒没留心火势,反正家家户户都是通过烧灶和火炉取暖,纵是想挑错顶多算过失杀人,判不了几年的。
付安生如意算盘打得倒挺好,只可惜在鬼神之说遍地盛行的东北小镇,冥冥中的命数,没能让他逃脱法网。
老孟家一家四口去世后,富裕村便频频出现怪事。
几乎每个和这家人有过交集的村民,都在睡梦中遭受过折磨,醒来后自然免不了生场大病,必须得请灵媒过来处理;有些本身根骨容易招邪的村民,每每路过那栋民房或在附近停留太久,大多碰到过鬼打墙;更有甚者,青天白日都能看到徘徊在巷子里的四鬼身影;前后左右的邻居不堪其扰,一到夜里,每当时钟指针跳转到一家四口死亡的时间,总能听到呜咽的哭声,连家养的猫狗都准时准点炸毛嚎叫,还会盯着失火的方向瞧个不停……
为此,有能力搬家的村民陆陆续续离开富裕村。慢慢的,这处自解放前就人丁兴旺的风水宝地,未出十年成了无人问津的荒村。
被老孟家四鬼纠缠最惨的当属付安生——被关进拘留所那日,他就惨遭姐姐附身,鬼哭狼嚎地自首了。他涉嫌故意杀人且手段残忍,开始判了无期,后来得到减刑,但也足足坐了 18 年牢。
在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都逃不过四鬼专门为他织就的噩梦。以它们深重的怨气大可以夺取他的性命,偏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夜夜饱受精神摧残。
出狱后,付安生找了当地著名的出马仙。那位大师可怜他身世凄惨,也确实身无分文,便免费帮助他做了个安魂阵,暂且压制住四鬼的阴气。
而后大师直言:四鬼不让他痛快赴死是有旁的打算的。它们跟随邪仙修了鬼道,只等着付安生出来,寻来一位八字匹配的童子,带它们出马问世,以报达邪仙的知遇之恩。
大师还特意提醒付安生,不希望他接受四鬼的要求,应当坚守人道,最好是出家修行,将功德回向给冤亲债主,帮助它们早日脱离苦海。
然而,付安生早在狱中就已经向命运妥协了,根本没有听从大师的劝告,几经辗转居然让他找到了供奉邪仙的灵媒。邪恶的仙使和麻木的痴人一拍即合,昊昊便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选中了,才有了后来这遭险象环生的劫难。
选中昊昊的理由,简直荒唐可笑。
说到这里,刘钰气得直骂娘:“那个瘟死的大仙就因为吃黄焖鸡给了张假币被昊昊爸识破了跟她吵了一架,所以引导姓付的去拐昊昊。”
“操他妈的,”雷春龙也忍不住骂,满脸戾气,“妹儿,你能不能算出来那死娘们儿家在哪?我他妈带人去砸了她的狗逼仙堂,让她害人,弄死她!”
“对,弄死她!光是听你说我都来气,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张勋可坐在病床一角,看着刘钰被包扎成木乃伊似的脑袋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多的则是心疼,以及一丢丢的好奇。
顿了顿,他歪着身子追问:“钰姐,你是咋看出来这么多细情的呢?你家仙儿告诉你的吗?啧啧,可真厉害,这要是让你当刑警,还用满世界找证据?咔咔一顿整,都在你掐算之中呀!”
侧躺说了半天,刘钰枕得胳膊都麻了,换了个躺平的姿势,沾上枕头就来了困意,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这都几点了,你快回你姑家吧,我也该睡了,早点起来就能早点做体检。”
张勋可扭扭捏捏不动地方。雷春龙躺在隔壁床也撵他。实在没辙,张勋可只好一步三回头离开,临走前还可怜巴巴表示明天送他们做体检。
他一走,双人病房只剩下雷春龙和刘钰了。他歪着脑袋,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亮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脸,好像要透过那张人皮看穿她的灵魂一样。即使闭着眼,刘钰都能感受到旁边探照灯似的注目。假寐好一会儿,她忍无可忍转过去要骂他,他却用三个字将她满心火气消灭掉了。
他说:“谢谢你。”
刘钰呆住。
雷春龙也平躺下来,只盯着天花板,“谢谢你帮我们星星救回她的小哥哥。”他又看了过来,弯起那双吊三白眼睛,再开口,是一句由衷的承诺,“从现在起,你是我雷春龙的大恩人,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像怕她误以为是玩笑话,他敛起神色,强调:“我很少发誓,但今天我说的每个字吐口唾沫就是钉!往后你尽管招呼,只要我有,掏心掏肺给你;我没有的,舍出这条命也给你弄来。记住了,我说到做到。”
刘钰知道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应该笑,可就是忍不住,哈哈两声,看他脸色变了,忙闭嘴拧过身背对着他,钻进被子里憋笑憋得直发抖。
雷春龙臊了个大红脸,急了,“笑啥?多感人啊,你难道不应该哭一下,对我表示表示感动之情吗?”
刘钰探出脑袋,回头瞅他,故意板脸说:“你想回报我其实很简单,以后少给我找麻烦就行了!自打认识你,凡是跟你相关的事,回回我都得出点血。”
这是实话,雷春龙窘着脸辩无可辩。
刘钰对他闷不吭声的样子甚感满意,弯了弯唇角,软下声音:“别扯没用的啦,忙活一宿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睡了,晚安。”
“啊……好。”
他伸长胳膊关掉床头灯,在一片漆黑中望着隔壁床起伏的轮廓,直至听到她深眠的呼吸才翻身睡去。
这一晚是雷春龙近年来睡得最踏实的。没有中途惊醒,也没有做掺杂着往事的噩梦,他睡得很沉,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睁开眼下意识去看隔壁床,马上睡意全消——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看样子刘钰离开很久了。
他坐起来,摸过手机要拨她电话,翻出号码却很犹豫,回到微信找到张勋可发消息问是不是陪着她去做体检了。
这条消息发过去不足半分钟,张勋可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雷春龙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听清张勋可的说辞后翻身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好,向着体检中心狂奔。
张勋可说:“钰姐压根没做检查先回安县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就是我老姑父帮忙安排昊昊和你们的体检,问了一句‘你奶来复查了吗’,完了我咋都拦不住她,还不让我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