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五鬼运财(1)(2/2)
随波逐流就是了。
反正该做的、能做的她已尽力而为,就算是通晓天地三界的灵媒,说到底只是个人而已。她连最近反复无常的胡肆临都没搞明白,何必徒增烦恼去操别人的心,简直闲得蛋疼。况且她连蛋都没有!
当车缓缓停在小区楼下,刘钰彻底把自己劝服了,下车时面带微笑跟叔侄两个说再见。
关门前,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顿了顿,伸头进去专门对雷春龙说:“生日快乐,虽然你不愿意过生日,但我还是要说。拜拜,明天记得来。”
不等他回话,她“砰”地关上门,潇洒离去,所以也就没看到窗外霓虹映照着的那双眼睛,瞬间流露出的惊诧和迷离。
到家已经快 10 点了,奶奶还在等她,歪在沙发上边打瞌睡边看狗血婆媳剧。
刘钰一进门就火速往卫生间闯,生怕老太太发现她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的造型。
然而——
“唉呀妈呀,小犊子你干啥去啦,咋整的埋了巴汰的!”
奶奶迈开小碎步矫健地奔过来,都没给她锁门的机会,力气大的惊人,一把拽开门,迅速打量她一圈,不管不顾骂道:“说,你上哪鬼混去啦,造这德行?啊?小刘钰,这几天我没功夫管你,你是不闲的没事找打呢!一天到晚嘚嘚搜搜不着家,你是不处对象了?不是人的玩意儿!以为我老了打不动你了是不……”
奶奶边絮叨边往刘钰脸蛋子拧,好巧不巧就拧到了她挨打的那边。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奶奶被吓得原地一蹦,顿时收声捧住她的脸凑近猛瞧,然后就瞪大眼睛不停吼叫:
“咋整的呀,脸咋还苍方言,指肿胀,一般会用“苍起来”这个说法,口语就简化成“苍”了。了!”
“你到底干啥去啦,跟人打仗了是咋的?”
“我滴血妈呀……我这心脏受不了了……”
刘钰迅速扯掉外套,转身扶住快要瘫倒的奶奶把她送到沙发上,挨着她坐下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趁她歇气的当口,刘钰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能跟谁打仗啊,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脑瓜子里净想些有的没的。我这不是帮人看事去了吗!一不小心踩冰溜子上掉坑里了,摔得是有点惨……但没事嗷,你别激动,好好的。”
“咋、咋还能掉坑里呢?”奶奶明显不信,铆足劲刨根问底,“多大个坑啊,你这么大一坨都能摔里头?坟圈子吗?”
刘钰心想:要这么说也没毛病,地窖红棺那和坟圈子也差不了多少。
嘴上却继续撒谎,“哎呀去的是工地,可不哪哪都是坑嘛!我没留神而已,奶奶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早上出门我不都跟你说了吗!行了,我洗澡去了,你早点睡吧。”
说着,她赶紧往卫生间逃。
见奶奶没有再追上来,她面不改色把门合上,转脸就靠着墙砖无力地滑倒,挺尸似的宽衣解带。
隔着一扇门,奶奶的声音都听起来不真切了,但依然响亮:“老孙女,你说工地我想起来了!今天你王奶说,二公里半老火葬场那闹了个什么爆炸案,你听说没?”
“呵。”刘钰撇撇嘴。心道:何止听说,要是你知道差点被炸死的是我,估计得吓厥过去!但还是满口天真无邪,“啥?真的假的呀!”
奶奶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又小跑过来贴在门上,兴奋地趴门缝喊:“老吓人啦,说是动迁户不乐意拆迁,绑了一身炸弹要跟包工头子同归于尽呢!完了刑警啊、火警啊……哎呀反正乌乌泱泱来了成老些人啦!那条路一年到头过不了几辆车,你王奶说都堵得整条街过不去人了!”
“是吗?我咋不信呢!王奶天天闲扯屁,说十句八句都是假的,你别听她瞎血咧。”
“这回你王奶可没瞎说,别冤枉人家,她儿子开菜正好路过那头亲眼看见的!我还听说……”
祖孙俩隔着门,唠得相当起劲。刘钰都洗完澡了,奶奶还绘声绘色说的唾沫横飞,仿佛亲眼看见了似的。
瞧着老太太那副精神矍铄的八卦样,刘钰忍俊不禁,强行把她拖到卧室里按在床上,给她脱完鞋、盖好被子,她还在叭叭地说个不停。
刘钰都无语了,说了好几遍关灯,奶奶可怜巴巴地望了她好一阵,终究还是作罢了。
“明早上接着说呗,”刘钰趴在门框上调侃她,“奶奶,我发现,你这长了一岁咋这么能啰嗦了呢?好像今天不说完,明天你就要出远门好长时间不回来了似的。”
“去,小犊子,我还不说了呢,滚蛋!”奶奶气鼓鼓地撅起嘴,翻身背对着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睡你的觉去。”
“嗯呐,我真关灯了嗷。”
刘钰“啪”地按掉开关,慢慢合上卧室门,提起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小屋,连护肤都懒得做了,换上睡衣倒头就睡。
她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奶奶从见到她就在忍着的眼泪,正在被子里放肆流淌。
奶奶抄起枕巾,默默擦掉满脸涕泪,闷声听了好久的动静,发现她熟睡的迹象这才蹑手蹑脚下床重新打开灯。
她蹒跚来到门口立柜前,望着佛龛边老伴的黑白照片,颤抖的手指将那个轻飘飘的相框拿起来用力搂在心口……
她闭上眼睛,又有两串热泪滚下,她不想去擦,紧紧抱着照片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她腿酸了才重新放回原位,又冲着五尊面目慈悲的佛像拜了三拜,喃喃自语:“大慈大悲的佛菩萨保佑,求你们让我再陪老孙女长久一点吧。还有老仙家们,请各位一定要帮我瞒住大孙女……孩子够苦了,不能再为我有心理负担啦……”
奶奶做这些的时候,刘钰已然沉沉睡去,混沌的幽梦中,今天第二次与胡肆临见面。
他还是那副白衣白裤的模样,就坐在她床边,伸手要摸她的额头。
认清楚是他,刘钰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胡肆临的手便滞在了半空。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或许应该说,他不想让她看见吧。恍惚中,她听到了他郁郁的叹息:“小钰对不起,我今天……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出了点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