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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黄皮子坟(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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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十分憔悴,眼窝底下都泛起青乌,嘴角也爬上一抹淡淡的细纹。她平时善于保养,脸上哪怕有颗痘也必须赶快处理掉。反正家里钱多的总也花不完,她甚至开了一家美容院,不为赚钱只为有个知根知底的地方能让她安心养护自己的皮肤。因此母亲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很多,虽然年近五十,与他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看到母亲这副模样,张勋可难免不解,就问她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脸色为什么这样差。若平时听到他的话,母亲肯定花容失色还会羞恼嗔怪他多嘴多舌,可是这一次,母亲只是怔了怔,漂亮的眼睛盯着姥姥的坟包出神,好一会儿才转向张勋可。

对视的瞬间,母亲空洞无光的眼波令他倍感诧异,心里也不知怎么多了种不祥的预感。

张勋可立刻扔掉手里的纸钱,挣扎上前揽住母亲瘦弱的肩,惊慌失措地追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可他开车返乡第一时间就回家去了——父亲很好,依然红光满面;年仅 10 岁的妹妹也很好,见他回来,小燕儿似的扑进他怀里,吵着闹着要哥哥专门买给她的新款芭比娃娃;奶奶抱着她养了七八年的小鹿狗走上前,眉开眼笑不停喊“老孙子”。

一家子从人到狗都很好,只有母亲姗姗来迟。

仿佛午睡才醒,面容倦怠,眼睛红红的聚起一片愁怨,似乎才哭过。

见到母亲的时候,奶奶有点不高兴,白了儿媳妇一眼后,转头笑嘻嘻抱着孙子嘟囔:“你妈又犯心脏病了,吃药不见好,我前两天寻思领她找黄老瞎子好好看看外病方言:指的就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得了病,她死活不去。这回好了,我老孙子回来啦!你劝劝你妈,别老一天吱吱扭扭方言:别扭的意思的,总这么拖着人不得废了吗!”

回想起奶奶的态度,张勋可立刻问母亲:“妈,姥姥是不是又给你托梦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母亲竟打着激灵“哇”地嚎啕大哭。

不顾地上泥雪脏,连带那身昂贵的雪貂大衣匍匐栽倒,疯了一样对姥姥的墓碑磕头,边磕边凄声哭喊:

“妈!我对不起你啊妈!害你死了都不得安宁啊……都是我不好……妈!我领大可来看你了,妈你回来吧……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妈吧……”

悲痛欲绝的母亲令张勋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声声带着回音的呼唤更让他羞愧难当。

他从小混不吝惯了。打架斗狠被揍成猪头都不曾哭,母亲的哭喊却一击中地,将他心底最深处那根紧绷了十几年的防线击垮。

张勋可从来没那么放肆哭过。

母子俩跪成一团抱头痛哭。母亲仍旧忘我地对空寂的坟头道歉,张勋可实在不忍,便用力将母亲拥入怀里,不停地安抚她,过了好久好久,母亲才安静下来,伏在他肩头回答他的问题。

“是,你姥姥又给妈妈托梦了……”平静地说了一句话而已,母亲再度泣不成声,“儿子,你姥姥太苦了!她告诉妈妈……那老畜生成天成宿祸祸她啊……我好后悔,当初为啥不听黄老瞎子的劝,没给那老畜生立堂子好好供养呢……你说,你姥姥那么大岁数一老太太,它咋就不知死活连个鬼魂都不放过啊!”

张勋可抱着哭成泪人的母亲,又一番手忙脚乱安慰,才啜泣自责道:“是我对不起姥姥,妈,都是我的错——”说着,他仰起头,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愤怒呼号,“有本事就来抓我!别他妈躲在背后装神弄鬼,我不怕你!死畜生,不服就他妈跟我照量照量,大不了弄死——唔!”

母亲慌忙捂住他的嘴,满脸惊恐:“你虎啊,瞎咧咧啥呢,给我闭嘴!”

接着,她又哭得满脸扭曲,两手死死抱住他的脑袋,目眦尽裂叮嘱:“不许再说孩子话!小张勋可,你听好了,打今儿起这事你就给妈好好咽进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能吐露一个字,听到没有!”

“妈……我——”

“闭嘴!一个字都不行提了,听话!”

“……”

张勋可果然不吭声了,紧紧抿起嘴唇,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那副崩溃样子刺痛了母亲的眼睛,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不停抚摸他的后脑,喃喃念叨着:“乖儿子,好儿子,不怕啊……妈妈在呢,啥事都有妈妈帮你顶着,乖,会过去的。”

风在呼啸。

母亲的声音又软又轻,张勋可的头埋在温暖的貂皮里,其实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他能感觉得到母亲有多珍视他。

比起她自己,为了他恨不得将命都舍出去。

张勋可呼出一口浊气,擡手想抹掉糊在睫毛上结冰的泪,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他霍地张开眼,惊惧万分伸出颤抖的手指对着空荡荡的前方,牙齿突然止不住打颤作响。

母亲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以为他是冻的,便捧起他的头:“冷了吧?行了,烧完这一沓纸,咱就回家,可别感冒了。”

张勋可却呆住了,好半天没动弹也没回话。母亲有些纳闷,正想回头,张勋可突然抽回神,用力扳住母亲肩膀,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好,烧完咱就回家!妈,我想吃排骨炖豆角,晚上你做给我好不好?”

“嗯呢,”母亲也牵起淡淡的笑,宠溺道,“还想吃啥,妈都做。”

张勋可忙不叠点头,随口扯了几道家常菜,紧接着絮絮叨叨拉着母亲说起自己在外这些日子的遭遇。母亲听着听着,到底没再深究儿子适才的异变,专心致志烧着纸钱,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慢慢的,也不再觉得压抑了,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

后来,张勋可一直没有告诉过母亲他看到了什么。

他无法再让母亲因他牵肠挂肚,更做不到给满心悲苦的母亲添堵。他听从母亲的嘱托,死死将秘密咽下,一咽就是一年,转眼到了现在。

他站在刘钰面前,排山倒海的压力吸收满满的酒气,终于让他溃不成军。

刘钰收回抵在他心窝的脚,看他贴着粗糙的墙面无力跪倒,纯皮棉夹克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张勋可无暇顾及衣服如何,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和悲怆里,难以自控的浑身颤抖——

从头到脚,连牙齿都磕出细密的响声。

“从那天开始,你姥姥就一直跟着你对吗?无论你做什么,吃饭睡觉哪怕做梦,她都阴魂不散,时不时显像让你看见。”

“嗯……”张勋可捂着脸,不让刘钰看到他的表情。

点了点头又猛烈摇头,奋力否决:“她不是我姥姥!她再也不是我姥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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