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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干涸的哭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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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总部,托管理事会会议厅。

时间仿佛在这里变得粘稠而迟缓。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语言低沉的余韵、高级香水若有若无的气息,以及一种更为凝重的东西——一种属于权力与责任的、无声的喧嚣。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光可鉴人,映照着头顶冰冷而明亮的灯光,也映照着一张张来自世界各地的、表情各异的脸。

张美玲站在讲台后,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深海的石子,正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的压力。

与她之前几位身着笔挺西装、侃侃而谈的技术官员和外交官不同,她身上是一件略显陈旧但干净整洁的、带有非洲部落特色印花的长裙,颜色是褪色了的靛蓝,与周围金属与玻璃的冰冷环境格格不入。

讲台对她来说有些高了,组委会体贴地在脚下垫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矮台。

她调整了一注视着她,也将要把她的每一个字、每一次呼吸的颤抖,放大到这个决定世界命运的殿堂。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会议室特有的、过滤后的清凉,却无法浇灭她喉间源自记忆的灼热。她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讲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感应区。

“唰——”

她身后,巨大的环形屏幕原本显示着联合国的徽章和会议名称,此刻瞬间暗了下去,继而亮起。没有复杂的图表,没有冗长的数据列表,没有动态的模拟动画。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龟裂的土地。

照片的像素极高,细节纤毫毕现。

那土地像是被巨人的犁铧疯狂而绝望地翻刨过,又像是经历了千万年曝晒的史前巨兽的颅骨,裂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黑褐色伤口。

裂缝深处,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一棵枯死的金合欢树,扭曲的枝桠绝望地伸向灰白色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像一具在无声呐喊的骷髅。

会场里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骚动。

有人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人推了推眼镜,有人下意识地避开了那过于残酷的视觉冲击。

张美玲的目光掠过台下。她看到了许多眼神——有关切,有审视,有好奇,也有毫不掩饰的漠然。她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掌心,那细微的痛感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集中。

“诸位代表,先生们,女士们,”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带着一丝初开口的沙哑,但出乎意料的平稳,“我叫张美玲。我站在这里,不是以气候学家的身份,也不是以政治家的身份。我站在这里,是作为一个……幸存者。作为那些无法来到这里的、成千上万人的声音。”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会议厅厚重的墙壁,投向了遥远而炽热的故乡。

“在我的家乡,非洲之角,有一个地方,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希望之泉’。”

屏幕上,照片切换。一张显然是多年前拍摄的、色彩有些发旧的照片出现了。

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环绕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

孩子们在水边嬉戏,女人们顶着陶罐,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枝繁叶茂,投下清凉的阴影。

“看,”张美玲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温度,一丝属于遥远记忆的微光,“这就是从前的‘希望之泉’。这泉水,养育了我的祖辈,我的父母,还有我。夏天的午后,我们会在水里玩耍,感受那沁入骨髓的清凉。女人们会在这里洗衣、汲水,谈论着家长里短。男人们放牧归来,会在这里饮饱他们的牛羊。这泉水,是我们生活的中心,是我们笑声的来源,是……我们以为永远不会消失的恩赐。”

她的语速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那个逝去时代的重量。

“但是,变化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雨水,一年比一年少。天空,一年比一年吝啬。起初,只是水潭的水位下降了一点,我们以为是正常的旱季。然后,泉眼涌出的水流变得细弱。再然后……它彻底沉默了。”

屏幕上的照片再次切换,回到了那张干裂大地的特写,与之前的绿洲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对比。

“六年。”张美玲吐出的这个数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寂静的会场里,“连续六年,几乎没有一场像样的雨水。‘希望之泉’,这个名字成了一个残酷的讽刺。那里没有希望,也没有泉水。只剩下……这个。”

她伸手指向屏幕,手指微微颤抖。

“土地裂开的口子,能吞下一个孩子的脚。我们曾经嬉戏的水潭,现在只剩下干涸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泥底。那棵猴面包树,死了。它的根,想必在深处,也和我的人民一样,在疯狂地寻找着一丝不存在的水汽。”

她收回手,双手交叠放在讲台上,支撑着微微开始发软的身体。

“当生命最基本的需要——水,变得比黄金还珍贵时,人性会经受怎样的考验?”

她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能想象吗?曾经互相嫁娶、一起庆祝节日的邻居,为了争夺一口井里浑浊的、带着泥浆的水,可以举起世代相传的、原本用于狩猎和保护家园的武器。”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第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但她强行压制了下去。

“我亲眼见过……一个老人,抱着一个破旧的塑料桶,在一条几乎断流的小溪边,用勺子一点点舀着渗出的泥水。他舀了整整一个上午,只为了那半桶混着沙土的液体。而另一边,另一个部族的年轻人,骑着摩托车,带着武器,要求他离开,说这条溪流是属于他们的。”

张美玲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那记忆中的画面。

会场里落针可闻,只有她通过麦克风传来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争吵开始了。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绝望和暴戾。然后,不知是谁先动了手……石头,棍棒……最后是枪。”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那个老人倒下了,浑浊的水洒了一地,瞬间就被干渴的土地吞噬,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的血,是暗红色的,粘稠的,在那片龟裂的土地上,像一条丑陋的爬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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