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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柿非柿、寸步不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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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娘子费了最多心思的糕饼啊!

设计了许久才真正动手,从头到尾每一样用料都是她精心选择,最后敲定做法。

为了防止蒸熟的糯米皮变色,为了馅料的流动和凝固达到最佳平衡……她做了无数次实验,才做出那么漂亮的成品。

而且柿非柿的意义,不仅仅体现在这场寿宴,更是即将发售的四季糕的隐藏款,虞凝霜要借此造势的。

如果今日不能上桌,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谷晓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从小到大被大伯虐待的经历,使得谷晓星特别惧怕年长的男性。

如今人高马大的冯五郎就在面前,离她很近,导致她下意识缩着肩膀战栗。

但是她仍是勇敢地上前,就像当初在金雀楼为虞凝霜作证一样勇敢。

“明明是你自己不多看一眼,不多问一句就擅自换菜!凭什么要我家娘子来承担你的错误?这柿非柿必须得上!”

*——*——*

看到被呈上各桌的是一小碟一小碟、自己从未见过的绿豆糕之时,虞凝霜便知道情况有变。

只是此时,她刚被李大娘子提了那个阴阳怪气的问题,不得不先应付过去。

虞凝霜脸上被马坚打的伤还没有全好,仍能看出明显的血瘀,这也是她始终不愿现身于人前的原因之一。

倒不是自卑之类的,只是觉得带伤出席寿宴有些晦气,怕影响凌玉章的福泽。

纵然凌玉章不在意,虞凝霜却不得不替她在意。

莫怪她迷信,她可是不仅穿越了、还身怀高阶文明系统的人啊!

对这世上万事万物,从此就多了发自真心的敬畏。

在这样的心境下,虞凝霜自然也是尽可能与人为善的。

然而,她去就山,却总有山自泠泠巍峨,岿然不动,不肯向她靠近分毫。

便如这一位李大娘子,明明是萍水相逢,却非要刺一刺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不欲因自己的伤处横生枝节,但既然人家都怼到她脸上,虞凝霜也不退却、不撒谎。

她坦然回答:“是被一个疯汉子打了一拳。”

“啊呀……”李大娘子花容失色,“是做了什么挨了这样的打?”

虞凝霜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大娘子。

“请问大娘子认为我该做些什么,才合该被当街殴打?”

李大娘子的神色便和发间晃动的金步摇一同僵住,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是心疼娘子呢。真是的,那人下手也太狠。”

她仍是避重就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题听起来何其离谱。

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虞凝霜做了什么该挨打的事情。

这里隐藏着一个致命的逻辑漏洞——对于李大娘子来说,好像挨打比打人更加可耻,更加令人羞愧。

因为若是挨打,便必然是犯了错、出了格。

妥妥的受害者有罪论。

和这样的人虞凝霜自然是没什么好的,和她吵架都嫌掉价,而且根本没法说服她。

“多谢大娘子关怀,已经无事了。”虞凝霜便不咸不淡地回答,“那疯汉子也已经被判流刑。”

此话一出,本来热火朝天的欢快氛围立时有些冷滞。

这些生活在一簇簇锦绣花团间的贵人们啊,哪怕只是一瞬间,让她们联想到沉重的枷锁、溃烂的手脚、黄土漫天的坡路和磨损溃烂的旧棉袄,仿佛都是一种罪过。

虞凝霜心中暗叹口气,愧疚地望了望凌玉章,心想到底是在这样的场合说了不吉利的话。

凌玉章毫不怪她,只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

虞凝霜可能对这番唇枪舌剑的来源还懵懵懂懂,她却心知肚明。

不过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虞凝霜忽然出现抢夺了所有的注意力和赞叹,自然有人心中不平。

凌玉章这“宁国夫人”的御赐爵位,不止是一个虚名,而是实打实有食邑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名声极好。

她救人无数,慈向万物,京中勋贵人家都对她恩礼有加。

而且她伴驾太后娘娘多年,是眼界开阔、人脉纵横的。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凌玉章是某个家族的当家主母,那么族中后辈、尤其是小娘子们的婚事便绝对不用发愁。

可偏偏她终身未婚,无子无孙。

因此自打凌玉章出了宫,便有无数贵妇携着自家女儿、侄女往她跟前凑,想要和她亲近亲近。

哪怕只是被她收到膝下教养一阵,学一些简单的医理,学几道养生的汤羹……有那稍微贪心一点的,期盼她能在太后和陛眼,何愁找不到好夫婿?

李大娘子打的正是这个主意,所以今日特意带了小女儿前来。

但因为她和凌玉章交情不深,本就没被分在主桌,她怀疑凌玉章都没注意到自家女儿。

正在她纠结又焦急地催促女儿主动去给凌玉章敬酒时,就见虞凝霜被请到了凌玉章身边,两人还如此亲密,不由得心生怨怼。

因为虞凝霜做的那些汤羹糕饼都如此精美,李大娘子自然以为她是专精于此,以此谋生的。毕竟,哪个正经人家的娘子需要这样洗手做羹汤啊?

既然只是一个摆弄饮食的商妇,她也没再多想,于是出言相讥。

未曾想对方倒是牙尖嘴利的,将这话风又扇了回来。

今日在场的都是人精,见李大娘子吃了鼈,虽然面上仍是一片祥和端庄,可暗中也都在等着看她笑话。

李大娘子银牙咬碎,脸上已有些挂不住。

而凌玉章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当场愣怔在原地。

“我这小妹性格是跳脱了些,但心好,又软,向来是被人欺负的。”

凌玉章笑容和蔼,那漫不经心的一字一句,都是在护短儿。

“你们可别欺负她啊。”

其实何止是李大娘子呢,所有人都被凌玉章这番话惊得差点掉了玉箸。

小妹?

什么情况?

宁国夫人孑然一身,并无亲属啊?

等凌玉章颇为得意地讲完自己和虞凝霜义结金兰的事情,所有人面面相觑,半晌,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哎哟,我的老夫人,您可真是一块活宝。”

“您二位差了多大岁数啊?”

“倒也不是不行。”

这些笑声中,有惊讶的笑,有嘲讽的笑,有强颜欢笑,也有像洛柔这样,单单因为觉得有趣的笑。

她笑得最大声,眼泪都要笑出来,再看一眼须发全白的凌玉章,以及韶华之年的虞凝霜……

只觉得既完全不搭又和谐异常,真是有趣得很。

李大娘子那欲扬先抑的一下,反倒是神来之笔,使得今日的认亲场面更盛大、更狗血、更令人出其不意。

这下,聚在虞凝霜身上的目光更热切了。

她明明是站在一盏琉璃宫灯旁边,却仿佛是站在上千瓦的聚光灯之下。

众人纷纷在猜测这小娘子究竟是何来历?

所谓义结金兰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

宁国夫人这锦绣富贵、琳琅名声,她又能沾到多少?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对虞凝霜本身非常感兴趣。不到半刻钟前,她们面对虞凝霜的问题明明都是“那糕饼是用什么原料”,“如何做得”,现在问的却是“年岁几何”,“家中何人”。

她们好像才真真正正意识到她的存在。

虞凝霜却只是不卑不亢地回,没见有多么热络。

忽然,她见到远处谷晓星突然出现,一直在朝自己打眼色。即使离得远,虞凝霜也能看出小丫头双眼通红,再联想到刚才的绿豆糕,心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巧言几句脱身,很快与谷晓星汇合。

“娘子……”

谷晓星这一路已经酝酿良久,将事情始末以最精简的语言汇报给了虞凝霜。

她一边说,一边仍是止不住流泪。

她又自责又气愤,自责于自己没有守到最后,气愤于冯五郎那无礼的举止言辞。

虞凝霜默默听完,一语未发,只先给谷晓星擦眼泪。

“你做得很好,已经非常好了。”

在谷晓星身后,是一队端着柿非柿的厨婢。

原来,谷晓星知道再与冯五郎撕扯也是没用,便让众人将那些柿非柿按照原计划装盘,直接跟她过来。

十几岁的小姑娘胆子小,脸皮也薄,尚不知道自己拥有一种叫“泪失禁”的倒霉体质,与人冲突时,未语先哭。

但是,她愣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指挥众人。

“现在装盘!马上!”

那哭腔里爆出了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小气场,把四司六局众人都唬住,乖乖听了她的安排。

谷晓星还拦住了茶酒司,让她们先不要上标志宴席结束的清口茶,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了时间。

所以虞凝霜的这句“做得好”的夸赞,她实至名归。只是谷晓星仍是非常内疚,看得虞凝霜心疼。

“娘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谷晓星问。

她虽然乘着一时血气之勇将糕饼送了过来,但那八十八的整数又确实不能被破坏。

谷晓星也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办。

其实,虞凝霜想告诉她,就算最终柿非柿是上不了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不会怪她,凌玉章也不会怪她,然而谷晓星已经努力至此。若最终不能成功,她心中必然会结下疙瘩。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谷晓星为了她在后厨以一己之力抗争,虞凝霜也要为了谷晓星,最后奋力一搏才是。

虞凝霜飞速思考,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绿豆糕。

那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绿豆糕,即蒸熟的绿豆捣碎,拌了蜜糖压制成型。

本来也是备用的,因此没有太过讲究,品质并不是很好。那些绿豆连皮也没有脱,因此成品仍泛着青绿之色,而不是绿豆瓤儿的纯净鹅黄色。

而台盘司用的餐具都是配套的,所以绿豆糕也是用柿非柿同款青瓷盘装的……

虞凝霜灵光一闪,心中有了计较。

她招呼厨婢们正常将柿非柿呈于众人,自己也跟上她们的脚步,重回宴席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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