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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这事自然是得循序渐进的。

很快天气变得炎热起来，顾姣的身体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体一好，她就立刻迫不及待往济安堂那边跑。

自济安堂开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快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济安堂在京城的处境也算是翻天覆地，最开始的时候京城里的贵人都还持观望态度，参与的也都是一些平日就与舅母玩得要好的夫人，或者就是一些沾亲带故的，例如母亲，她就是最早参加的那一批。

不过现在顾家就她跟阿言两个人，她平日家里事务就多，外加又得照顾阿言，很少有时间过来，顾姣也就只在最开始那会才见过她一次。

是后来那些人看济安堂的确做得有模有样，外加她跟老祖宗、秦姨还有二嫂都参与其中，另带着其余和赵家玩得要好的人也都跟了过来，才有不少人也都参与了进来。

从最初的门可罗雀到现在的门庭若市，现在几乎满京城的贵人都知道有济安堂的存在，甚至还有不少人后悔没能早些参与进来，以至于现在再想进来已经很难了。

人越多越难管理。

所以舅母一开始就打算好只招募二十个固定的成员，至于别的，之后再说。

毕竟无论是顾姣还是她舅母都很清楚这些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就像她很清楚每次她过来，那些夫人对她嘘寒问暖是因为什么，为此，顾姣还问过赵长璟有没有事，她怕因为这个缘故影响到四叔或者赵家，那就不好了。

赵长璟倒是让她放心去玩，没什么事。

赵家在京城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想要跟他们沾亲带故的数不胜数，但不管他们怎么想，接不接茬是他们自己的事。

不过顾姣虽然在济安堂这边挂了名，平日却很少来这边。

她还是不大喜欢和这些夫人接触。

她当初跟舅母一起做这个，也不是为了和她们来往，而是真的想做善事，所以她一般得空的时候都是往香娘她们住得宅子那边跑。

今天也是如此。

她从国公府出来，就想直接去宅子，她想去看看她们如今过得怎么样，也想看看学堂办得怎么样了，但临了路过济安堂的时候发现舅母的马车也在。

刚生病那会，舅母来家里看过她，让她放心在家好好养病，不用记挂济安堂的事，过去也有段时间了，要是没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顾姣想了想还是让弄琴喊人停车，打算先去跟舅母打个招呼。

济安堂看着和普通铺子差不多，两层楼高，位于东街，两边都是买卖东西的地方，独它这么一处地方不卖东西，选在这边，一来是图方便，二来也是这里人流量广，更容易让旁人知晓，这阵子济安堂收留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从别的地方知道消息寻过来的。

不过济安堂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留。

要真这样，就算地方再大也没用，济安堂收留最多的还是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和一些没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其余像香娘一样的女子也有，当然，收留她们之后，也不是单纯好吃好喝供着，就像舅母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且人心难测，有时候对他们越好，反而越容易养出仇来，所以每一个被济安堂收留的人都会被分配做事。

当初从破庙过来的那些老人如今都成了一处掌事，有专门负责教炒茶的，也有刺绣、做菜的......

各式各样。

等有一技之长之后，济安堂也会负责替他们寻谋生的地方。

顾姣觉得这样挺好的。

有日她和四叔聊起这事也不禁感慨舅母的智慧，如果她自己做这事，肯定是“授人以鱼”，却忘了这只能解决当下的困境，长久以往，一人、十人还好，她尚且有能力去承担，可若是一百人、一千人呢？便是她有金山银山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何况就像舅母说的，人心最是不好探测。

你对她好，初时她会感恩戴德，小心翼翼，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可日子久了，她便会把这事当成习惯，你对她好，她会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可若是哪日，你对她不好了，或是对她没从前那么好了，她就会开始觉得你不好，甚至开始过来指责你。

顾姣仔细回想，发现还真是如此。

她从前身边有位老仆，原本是伺候她生母的，她生母去后便到她身边伺候，你若说她不好，倒也不尽然，她也算是对她尽心尽责，可就是有些太拿乔，大抵是觉得她是家里的老人，便不拿别人当回事，起初只是对底下的丫鬟、婆子横挑鼻子竖挑眼，演变到后来开始做她的主，不做事不说，还随意处置起她的东西......她起初觉得她年纪大又是照顾她的老人，见她拿一些东西回家也没多说什么，左右那些东西也不值钱。

可就是因为她的放任，让那位老仆到后面越来越肆无忌惮，以至于到后来顾姣再想处置她的时候，那老仆就如舅母说得那般，起初还哭着求饶，见她态度坚决便开始拉脸喊骂，张口闭口就是一句“我就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小姐怎么能这样对老奴，若是夫人在必不会如此！”

顾姣那阵子被这事折磨得头疼不已，最后总算是解决了，但也郁郁寡欢了许久。

四叔则说，每个人经历不同，处事方法也不同，何况她们之间差了这么多年，不如舅母做事老练很正常，人生原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误积累才能成就不一样的自己，他让她不必着急，但也可以跟舅母多学些，至少以后不容易吃亏。

虽然以她现在的情况，也很难有人敢让她吃亏。

走进济安堂。

柜子后面站着一位算账先生，三十多岁，清瘦、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站在那就跟挺拔的竹子一样。

这是济安堂刚开不久，舅母提议找的。

她自己没经手，也没让熟悉信得过的人来管，而是请当时几个夫人一道参谋挑选出来的，这也是担心日后钱财方面算不清楚，做这种事最担心的就是钱财这方面不清不楚，所以谁也没把自己的心腹放在这个位置上。

那次挑选的时候，舅母跟她说了，让她也来，不过顾姣那会忙着学堂的事，没时间，何况她觉得那些夫人比她更有经验，也就懒得参与这事。

不过她虽然人没来，但对这位账房先生也已了解清楚。

她这两个丫鬟，弄琴沉稳能干、人也精明，擅长内宅打理，而抚玉则擅长与人打交道，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

顾姣从她口中知道这位账房先生姓楼，以前也考过进士，只可惜几次都名落孙山，后来就没再继续考。

他是江浙人，前几年在江浙那带的富人圈子教人读书，因为相貌清俊，还被一个富商千金看上过，那富商也看中他的才学，想让他入赘，但这位楼先生为人清傲，怎么可能答应入赘？毅然决然拒绝后，被那富商嫉恨上，那富商在那处也很有本事，这楼先生在江浙被断了路子，只能转道来了京城。

也是巧。

刚来京城头一天就看到了济安堂的招聘告示。

众人见他脾气虽然倨傲，为人也有些寡言，但在这样的位置，一个有脾气的人可比没脾气的老好人要更好，于是他就成了济安堂的账房。

楼诚听到声音，停下动作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像是辨认了一会后，他开口，“赵夫人。”

顾姣有些惊讶。

这应该是楼诚第一次见她。“你见过我？”

楼诚摇头。

抚玉也觉得稀奇，问他，“那你怎么识得我家夫人？”

楼诚还是那副寡淡的模样，闻言，正想说什么，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顾姣听出来是香娘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香娘的身影，有阵子没见了，她笑着喊人，“香娘！”

香娘正跟后面的人说话，听到顾姣的声音看了过来。

“赵夫人？”

她也知道顾姣生病的事，忙快步走了几步，“您怎么来了，身体都好了？”

顾姣笑着点头，“原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我家人不放心我，才让我在家里多休息了一阵子。”话说完，身后的人也露出身影来了，正是她舅母。

“舅母。”她跟人打招呼。

崔夫人还是从前的样子，看上去依旧不热络的样子，但看向顾姣的眼中也有关切，“没事了？”

顾姣笑着摇头。

崔夫人便没再多说，“你来得正好，香娘是来与我说学堂的事，这事从前就是你一直盯着，如今你既然好了也就依旧由你做主。”

顾姣原本就关心这个，一听这话忙问香娘，“学堂那边怎么样了？”

事关孩子们的前途，香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学堂已经收拾好了，先生们也都过来上课了，您挑得先生好，没因为那些都是女娃娃就糊弄了事，现在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她说得十分骄傲。

其实最开始顾姣提议置办学堂，很多人都是惊讶的。

都是些女娃娃，学点谋生的本事就够了，何必费尽心思教她们读书，但香娘心中是很赞同这个提议的，她自己当年就跟着她爹学过，知道女孩子读书和不读书是不一样的，也希望这些孩子能知道更多的道理，不要被困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真的？”

顾姣听到这个很高兴。

香娘笑着点头，“真的，那些孩子还跟我问起您，说一定要给您看呢。”

“那正好，我原本今日也是要过去的。”顾姣说完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崔夫人也知道她的脾性，没有拦她，只跟香娘交代，“那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香娘点头。

要走的时候，楼诚喊住她，“你昨日托我买的纸还没拿。”

“瞧我这记性。”香娘笑着走了过去。

顾姣看了一眼并没当一回事，跟舅母告辞出去要上马车的时候却听抚玉悄声与她说道，“那楼先生喜欢香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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