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沈王恐中逝(2/2)
朱铨钲捻佛珠的手顿了顿,脸上依旧挂着笑,眼底的暖意却淡了:“周经?不过是府里管杂务的,许是他借王府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本王府规虽宽,也容不得这般胆大的奴婢。”
“臣起初也这么想。”王钦躬身回话,“可那批天鹅绒的纹样,与去年暹罗国进贡的御用品一模一样,边缘还绣着‘沈府专用’的暗纹。臣已请尚衣监的老裁作验过,这针脚是王府绣房独有的双丝绣法。更要紧的是,船底夹层里搜出的令牌,刻着‘沈王府’的篆字,背面还有王爷的小印。”
暖阁里的空气霎时凝住了。侍女添茶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银茶托上,滋滋作响。朱铨钲猛地坐直身子,佛珠“啪嗒”掉在榻上,滚到王钦脚边。他却没去捡,沉声道:“王指挥这话可当得真?本王是太祖血脉,藩王仪仗都要朝廷钦定,怎会私藏禁物、私用令牌?”
王钦弯腰拾起佛珠,用帕子拭去珠上微尘,双手呈还到榻边:“臣不敢欺瞒。令牌已送京核验,确是王府之物。至于禁物,也一并送进宫了,这会儿该到御前了。”
朱铨钲盯着王钦额角的薄汗——想来是从太原连夜赶回来的,锦衣卫的人向来这般一根筋。他沉默半晌,忽然笑了,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罢了,周经这奴才留着也是祸患。”又看向王钦,语气缓了些,“王指挥既奉了旨,本王自然配合。只是查案期间,还望顾全宗室体面,别让消息传到宫里,扰了圣心。”
“臣省得。”王钦直起身拱手,“王爷深明大义,臣感激不尽。若真是周经私作主张,臣自会向宫里禀明,还王爷清白。”他目光扫过暖阁角落那尊嵌宝石的金佛——那是西域贡品,按律藩王不得私藏——心里已有了数,却只是垂手侍立。
朱铨钲看着他恭谨却不卑不亢的模样,轻轻叹气:“北镇抚司的刀果然快。只是王指挥记住,宗室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查得太细,于谁都没好处。”
“臣只知按律办案,不敢有半分偏私。”王钦低头应道,“王爷放心,臣自会斟酌分寸。”说话间,外面传来管事的喝骂声与锁链响动,暖阁里的沉水香,竟也染上了几分肃杀。
王钦又待了片刻,见朱铨钲面色发白,便行礼退下了。他刚出府门,就有小太监急匆匆进了暖阁,声音发颤:“王爷,晋府的事打听清楚了,晋王已经写了告罪的奏本,送进京了。”
朱铨钲闻言,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竟晕了过去。沈王府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脚步声混在一处。
消息传到王钦耳中,他忍不住骂道:“真是废物!我还盼着借他这桩事再进一阶,偏生这般不经吓。有胆子做贼,没胆子担事!”
一旁的副手忧心道:“京里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先帝在时或许会,如今的陛下不会。”王钦满不在乎,“再说我也没逼他,是他自己子嗣艰难,为了生儿子把身子掏空了,经不起半点风浪。”
当夜,沈王府传出丧报——朱铨钲薨逝了。
消息传到京城,皇帝听闻后,下旨辍朝三日,遣官致祭,命有司妥善办理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