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4章 绝无二话(2/2)
四王子正坐在梨花木椅上,手里摩挲着温热的茶盏,白瓷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着圈。卓然站在一旁的多宝阁边,目光落在王启年颤抖的肩头——那官袍领口绣着的孔雀补子歪歪扭扭,金线都磨秃了些,显然是匆忙间穿反了,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白衬里,针脚粗疏,倒不像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
“王大人先起来。”卓然开口时,指尖正叩在桌面的茶渍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落进冰湖,让王启年的磕头声戛然而止。他僵在原地,抬头时眼里还汪着泪,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像只被暴雨淋湿的狗,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气音:“下、下官不敢……”
“殿下并未受伤,你也不必如此。”卓然往前迈了半步,阴影落在王启年身上,“只是寒潭地宫的匪患,你当真一无所知?”
王启年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像被冻坏了似的:“知、知晓一些……只是那地宫藏在潭底,暗河纵横,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滑得站不住脚。先前派去的衙役,要么在里面迷了路,绕到第二天才爬出来,要么……要么就再也没回来,连尸骨都寻不见。下官也曾请过江湖人士探查,可他们每次都是有去无回,以后再找人,他们就都推诿不去,说那是块烫手山芋……”
四王子放下茶盏,杯底与梨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当”声,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惊得王启年又是一哆嗦,膝盖在金砖上磕出细微的响。声音柔和却又不容置疑的说道:“王大人,起来说话。”
王启年僵着身子,手撑在冰凉的金砖上迟迟不敢动,指腹抠着砖缝里的积尘。直到卓然的目光扫过来,那眼神平静却带着重量,他才像被抽走了骨头,由小顺子半扶半搀地站起,膝盖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官袍后襟沾着的尘土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积成一小撮灰。
“寒潭地宫的事暂且不论。”四王子指尖在椅扶手上轻轻点着,红木的纹路硌着指腹,目光落在王启年额角的血痕上——那里的血珠正顺着皱纹往下淌,沾在花白的鬓角,“崔猛现在关在何处?”
“回、回殿下,”王启年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得像吞了颗生石子,嗓子眼里发紧,“在府衙大牢最深处的水牢,四周都是三尺厚的实心石墙,门是铸铁的,钥匙由下官亲自挂在腰间,连牢头都碰不得。我打算回去就审问他,看看还有什么同伙之类的!”他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果然挂着串沉甸甸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肉。
“不够。”四王子打断他,眼神清亮如洗,像寒潭深处未被搅动的水,“加派二十名亲兵,要你最信得过的,手持弓弩守在牢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苍蝇都不能让他飞进去,更不能让里面的人飞出来。你就不要审问他了,他那些同伙已经全部被卓大哥废了,我和卓大哥要亲自审问他。”
王启年连忙躬身,官袍的褶皱堆成一团:“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马上去!”说着就要转身,袍角差点扫翻脚边的铜炉。
“等等。”卓然突然开口,目光如炬,落在王启年慌乱的脸上,“崔猛的同党或许会通知复兴宗来劫狱,你让人在牢外布三重暗哨,藏在老槐树上、墙根阴影里,用黑布蒙眼轮岗,只认腰牌不认人。”他顿了顿,指尖在茶案上敲出个轻响,补充道,“若有异动,不必请示,先放响箭。箭响之时,你带衙役从侧门包抄。我也会派人过去协助你们的,确保不出意外。”
王启年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官袍的前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记下了!都记下了!卓王爷考虑得周全!”他掏出汗巾擦了擦脸,却越擦越乱,把灰都抹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