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2)
可自从内当家寡居后,她连屋门都极少出。进财连蹲几晚,都没发觉有什么异常。这一晚,进财又去盯梢,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人影,从内当家屋里闪出来。
进财打个激灵,只道是撞见了奸夫,忙蹑手蹑脚地尾随。那人影一转,竟推开后门走了。进财怕他逃掉,赶忙紧紧跟上。
不知不觉中,已来在了一片荒地里。前头那人冷不丁停脚,猛然转过头来。进财没来得及躲,与那人撞了个脸对脸。
当看清那人的脸面,进财头皮一下子奓了,嗷嗷大叫着,扭头便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早已亡故的少东家!
回到客栈,进财大病一场。终于相信老掌柜所说的,并无半点虚夸。打那以后,进财与王老掌柜心照不宣。内当家思夫心切,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养奸偷汉这茬,也没人再提。反正鬼也好,妖也罢,那内当家腹中,就是他王家的种。
渐渐地,内当家腹胀乳高,眼瞅着就要临盆。进财心里多少还有些不安,可越害怕就越出事,果不其然,还真就产下了一个鬼胎……
说罢原由,王老掌柜已是泣不成声。进财也在旁边长吁短叹。
府尹沉吟半晌,这才问道:“进财,你家掌柜,所言属实?”
“回大人,句句属实!”进财连忙跪下,说道,“小的之前也不信那鬼魂返阳之说,可那张脸……却是瞧得真真的,铁定是少东家的模样!”
府尹皱下眉头,隐约感觉此案棘手:“除你二人外,有无旁证?”
“最知情的,莫过于我们内当家的,”进财苦着脸回道,“可当下,我们内当家也死了……大人,我等平头老百姓,就算借几个胆,也不敢对您老人家造谣生非呀!”
府尹暗暗咂舌,倘若真如二人所言,那岂不成了鬼胎作祟?抓人容易,捉鬼却难,难不成还要找个驱魔天师,代替公差办案?
见府尹面犯难色,查仵作知他犹豫不决,忙上前一步,拱手禀道:“大人,适方才冯公子已验过两具尸首,想必他对此案应有独到见解。”
府尹点头,冲冯慎道:“冯公子,不知有何高见?”
“不敢不敢,”听得府尹发问,冯慎忙作揖道,“既蒙大人垂询,晚辈自应知无不言。然在回话前,晚辈斗胆,想提个请求。”
“不必拘礼,”府尹摆手道,“令尊与本府是至交,你好比本府子侄,有什么请求,直说便是!”
“那好,”冯慎笑道,“那就请大人暂歇,晚辈越俎代庖,来审审这桩‘鬼胎案’!”
第三章 噬脑山魈
冯慎要代审此案,府尹不由得诧异。踌躇间,府尹转念:眼下自己毫无头绪,不若就顺着冯慎意思,且看他如何去处理。想到这儿,府尹点头应允,着冯慎断案。
“谢大人!”冯慎也没客套,朝着堂上一揖,转身来在了王老掌柜面前。
见冯慎二目似刀,王老掌柜愈发瑟瑟不堪,他低下头,缩在杌子上直发抖。
“掌柜的,抬起头来!”冯慎笑道,“好生瞧瞧我是何人。”
王老掌柜一愣,扬起老脸认了半天,这才摇头道:“恕老汉眼拙……实在……实在认不得这位公子爷……”
“哈哈哈哈……”冯慎突然仰头大笑,“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你啊!”
进财见冯慎言行怪异,怕再惊着王老掌柜,忙接话道:“公子爷,我们做客栈生意,那南来北往的客商也招待了不少……您许是住过我们客栈?”
“进财呀进财,”冯慎摇头叹道,“饶你一片愚忠,却不知被人玩弄于股掌啊!”
“玩弄股掌?”进财怔道,“公子爷,这话怎么讲?”
冯慎一抬手,指着王老掌柜:“好好看看!这人真是你家掌柜的吗?!”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就连那堂上的府尹,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公子爷真会说笑……”王老掌柜面色惨白,说话也有些磕巴,“老汉经营悦……悦来客栈……也不是一年两年……街坊四邻哪个不知?”
“你既然一味嘴犟,那我索性就挑明了吧,”冯慎冷笑道,“你若真是王掌柜,怎会不识我这个房主?又怎会说,那客栈的屋宇是你王家的祖产?”
王老掌柜嘴巴翕动两下,没说出话来。
冯慎接着说道:“那爿店铺,一直是我冯家产业。家父在时,王家老丈赁租过去,私定契约,平时互不往来,每五年结一次赁金。家父过世后,这事便由我出面打理。四年前,我与王家老丈刚结完款子,你若真是王掌柜,怎可能不识得区区在下?!”
“这……这……”王老掌柜登时语塞,头上不住地流下冷汗。
“掌柜的,真是这样吗?”进财急了,忙问道,“这事……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是冯王两家私定的秘契,旁人自是不知!”冯慎说罢,又冲王老掌柜喝道,“你这大胆奸佞,竟敢冒名顶替!如何害人伤命,还不从实招来?”
吃这一喝,王老掌柜反倒镇定下来。他冷眼瞅着冯慎,又道:“公子爷这么说,也太武断了吧?单凭几句不知所云的话,老汉这苦主就被定成了凶犯?当着府尹大人的面,岂容你指鹿为马、混淆黑白?虽说老汉脾性软,也不能任由欺辱!你说老汉是冒名顶替,还请拿出佐证来!”
冯慎慢慢回道:“那秘契为口头之约,并无片纸存世。”
王老掌柜腰板一挺:“这么说,公子爷方才的话,皆是你一面之词!”
冯慎笑了笑;“这样讲也没错。”
王老掌柜一拧额头,恨恨道:“既无真凭实据,公子爷何苦污蔑老汉?!”
府尹见状,也是怫然不悦:“冯公子,人命官司非同儿戏,不可妄言造次!”
“大人少安毋躁,”冯慎淡然道,“且待晚辈揭穿这恶徒的真面目。适才,晚辈已将尸首验毕,种种迹象表明:那二人之死,不是鬼戕,而是人为!”
“人为?!”听得此语,查仵作也傻了眼,“冯少爷……先不说那妇人……单是那稳婆的死因,就透着怪异呀。那婆子颅顶被切,割口平整异常,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利器,会把人头切成那样呀……”
“查爷,难为你了,”冯慎看着查仵作,似笑非笑,“那割颅的凶器,并不常见。你不识得,倒情有可原。可你做仵作数年,却没验出那妇人已亡了三天,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什么?”查仵作目瞪口呆,“那妇人……都死三天了?”
“正是,”冯慎确凿地说道,“那妇人面紫舌突,应是窒息而死。死后,腹内胎儿被人扯出。至于那下腹皮肉撕裂、尸首糜烂不堪,恐怕是拜真凶所赐。并且,那凶手曾把尸首封冻,企图瞒过仵作,使其误验成新亡!”
“那……那稳婆呢?”查仵作擦了擦额上细汗,赶紧追问道,“总不能也死了三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