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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的大牢常年不见天日,什么人都有。
京城那些恶贯满盈的惯犯,或是惹了今上不开心的,五花八门,上到士子权贵下到走夫草
莽,皆被收押于此。若说人流量最大的是菜市场,那人口最杂的,这顺天府的大牢倒也能算上
特别是今上午收押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不是旁人,正是那神武大将军沈业沈将军的独子,
沈平升。
说来,这沈平升平日里一个呼弄风云的人物,平时这些当官的见到他,跟见到皇子一样的
客气。可偏偏这沈公子通了个大篓子,光天化日提刀寻仇,滋事扰乱,京城令亲自带着人去捉
人。一下大狱,甭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世家贵子,都得套上囚服锁上铁链,没了自由。但是
奇的是,还是沈业亲自给压到牢里的。
这沈平升被他爹给提了过来可是一桩大事,不少世家公子探访有之安慰有之,扯了幌子来
看笑话的也不在少数。今天上午就来了好几拨人,弄得牢头直头大。
顺天府管辖虽然严格,做了登记,交了银钱,说是探望故人,一般都会让人进去。何况是
来看沈平升的多是一些公子哥儿,见着富贵一些的人来探望,牢头都不敢多加阻拦,生怕惹了
哪个惹不得的人物,所以,燕孤北便轻而易举的进去了大牢。
牢头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指着最里面那间牢房:“公子,沈公子正在最里头那间。你看着
点时间,别耽搁了,让小人难做。”
“谢过大人。”燕孤北又塞了一些银子,牢头带着过去开了门,又把门锁上,也没管,直
接走了。
牢狱森森,只有萤室烛火张牙舞爪的,见着有些可怖。
沈平升背对着燕孤北盘腿坐在软垫上,因而不晓得来人是谁,只当是那些个狐朋狗友,听
到动静,掀了掀嘴唇:“若是你们真的闲得无聊,便去把京城令给我叫过来。问问他究竟想把
小爷关到何时。”
燕孤北没出声,望着沈平升,他一身囚服,却是干净雪白,一看就是定做的新囚服。身上
也不见伤痕。再看旁边的犯人,哪个不是满脸脏污,浑身是伤。同样是下狱,有人打点过的,
背后有后台的,自然与那些平头老板姓不一样。
燕孤北垂了垂眼睛。玄色眼眸里眼波流转,看不出多少情绪。
沈平升没听见回答,有些不悦,侧过脸去,先见着的是落到墙面上高大的投影,连影子都
透着一股正气,沈平升一惊,他身边那些个狐朋狗友可没这般气度。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见到
一张令他无比厌恶的脸,不是燕孤北又是谁
沈平升“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那表情就跟碰到什么恶心的事情一样,扬起拳头就迎
了上去,气冲冲骂道:“你这贱种,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沈平升之前是仗着手中有武器在手才能让燕孤北有些狼狈,可若只论拳脚功夫,无论如何
沈平升都不是燕孤北的对手。沈平升那拳头带着内里,裹挟生风,燕孤北脚步一点一滑,不光
反手格挡住了沈平升的拳头,只听到“喀拉”一声,似乎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燕孤北五指深深嵌入沈平升的骨头之内,沈平升还来不及呼痛,燕孤北早有准备,一把点
了沈平升的哑穴,沈平升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燕孤北把他丢到地上,居高临下望着沈平升,沈平升原本是嚣张的,但是此时,沈平升再
也不敢说话,目露惊恐。他晓得燕孤北对他的恨意,他永远都忘记不了燕孤北看他之时孤狼一
般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嗜血的杀意。
沈公子周围是有几个犯人,但是牢里面的人,谁会多管闲事,闭着眼当作看不见。燕孤北
的手指动了动,往沈平升走去,沈平升双目凸出,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紧张的额头上一层
冷汗,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随后,便是一阵骨头碎裂的剧痛从左臂传来,他疼
的失去了神智,连叫都叫不出来,整个人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猛地一个抽搐,“呃”了一声,
翻了个白眼,终究失去了意识。
“好了。”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孤北提着像是死狗一样浑身软塌塌的沈平升,没有
回头。
沈业见到如同煞星一般的燕孤北,心里有些难以接受,但又感到自豪。沈业面上不显露半
分,背着手,不过扫了一眼燕孤北手中提着的沈平升,语气软了一分:“不管怎么说,这是你
弟弟。”
燕孤北松开手指,已经昏死过去的沈平升直接摔倒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此时他见
着如同真正的犯人一般了,衣衫上一片雪白,脸上也毫无血色。汗水布满额头,狼狈的在地上
蹭了许多灰尘。沈业的目光没有过多在沈平升身上停留。而燕孤北也没有因为沈业的话而作出
回答。
“我很庆幸你没有杀了他。”沈业不知道想到什么,盯着燕孤北的脸,似乎是想从燕孤北
脸上找到一些属于苏婉容的痕迹,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燕孤北侧开脸,不欲与沈业多说,抬步准备出去了,没有再理这父子。
“庭铮。我不在乎沈平升的生死,但是我在乎你的。”沈业的话说的很让人动容,也许这
是这铁汉唯一的一次柔情。
“沈将军,你只不过两者相较取其优。若不是沈平升已经注定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不会
想到我。”燕孤北的话语说的很平淡,在沈业心里,却字字诛心。沈业脸上有些挂不住,燕孤
北当做没看到,既然要说,那就把话挑开了说。
燕孤北望着沈业,两张脸见着如出一辙,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度。
“我永远都不会是沈将军野心的实现者。我没有你那样的抱负,如果你坚持,我也会用自
己的方法,让你后悔。”燕孤北一眨不眨的望着沈业,这是父子两第一次对视。却让燕孤北感
受到了威胁的意味。
燕孤北的话让沈业诧异,也让沈业感到了威胁。他晓得燕孤北绝对不是沈平升。既然燕孤
北说到这一个程度,沈业也不用再装模作样,沈业的半张脸隐匿在烛火之下,他的目光闪烁,
半点没有沈业沈大将军的英气与气度。反而有一丝狡黠,有一丝奸猾。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包括你。”
“你大可一试。不过,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代价,我也一样。”燕孤北嘴唇动了动,他的
表情看起来如此冷酷无情,不过是轻轻的看了沈业一眼。
沈业目光幽幽的盯着燕孤北,他知道燕孤北没有骗他。沈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被在身后
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没有敢挑衅沈业的权威。挑衅他的,都已经成了死人。
沈业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站不住脚,燕孤北却似乎毫无察觉一般,迈步,错过沈业,
往门外走去。
灯影森森,压抑的人说不出话来。牢里只剩下昏迷过去,却还在小声呻吟的沈平升。沈业
脸上并无太多表情,盯着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沈平升,大将军理应光明磊落的眼里露出一个无
声的,让人胆寒的笑容。
“那我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