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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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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忍忍吧。随行导演说。

摄影师犹豫了一下,关切的目光在记者脸上一点而过,便回到镜头画面上了。导演两指并拢一指,镜头正对的人切换,从记者切换到了路之。多好看的人啊,导演半蹲下来,偏着头,和路之一样面无表情,你出生的时间是多久呢?三百年前二百年前一百年前或者说你出生在当代?

路之:现在是多少年?

2320。导演说。

那我出生在三百年前。路之说,如果你们记录年代的方式和我们记录年代的方式是一样的话。怎么会不一样呢?导演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嘴角,你们一开始接收到的信息,都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你们不懂得创新,创新是人脑做的事情。

导演在节目中向人们传达她的团队的观念。

原来这个观念仍然和以前一样,路之心想,体现着某种正确性,以及,掺杂着惶惑的骄傲。嗯,创造力不能被创造。路之学着老严、女记者、随行导演这些人的语气说话,你们是伟大的,但也不是伟大的。

路之装模作样的话,成功地合上了这个时代的拍子。随行导演在镜头面前朗声大笑,赞美路之为节目供献的金句;太棒了,再多说几句吧。导演跪坐下来,并拢膝盖,以闲聊的姿势面对手提匕首的路之。

好。路之说。他想了想,果然依着导演的意思,在镜头面前架了一堆空荡荡的框架。

墨老师不明白路小朋友这是在干什么,只怕他是有问必答的毛病又无条件发作了;直到和许易行交换了眼神、在对方的示意下往人群里看了看,墨墨才心弦稍松。

真好。导演总结说。然后她扭过头,把囤积了很多年的笑容都奉献给了现场观众:画呀,各位继续画呀,不要停。众人先是沉寂一片,不久陆续有人受到了暴力之美的召唤,按照节目导演的意思,在路之的手臂上加了很多砝码。

匕首一毫厘一毫厘地下移。

女记者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她的手在半空中乱抓,向于它搭档多年的摄影师求救,然摄影师此时关注的不是她的生命,而是她被绝望压榨出的情绪。我会死的我会死的!记者撑着路之的手臂,撕着喉咙喊叫。

这段消音,导演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导演端详着路之,看着看着,突然用食指把他的眼镜勾了下来。

路之一凝。

啊,虚拟世界的东西也会受损吗?导演被眼睛的鼻托吸引了,真是神奇啊。旋即她注意到了路之森然的眼神,不过未加解读,转移话题说:多好看的一个人,不戴眼镜的话,就跟好看了不是吗?

还来。路之说。

导演觉得有意思,故意一抬手,把眼镜举高,观察对方脸上再清晰不过的怒意。路之咬紧了牙根,而后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两个字。人心里总会有阴影,阴影里边藏着雷区,对于路之而言,这眼镜无疑是连接他心中雷区的引线。

喏,你自己过来拿呀。导演挑衅说。

墨墨作为旁观者,看到路小朋友心里一些凶狠的东西涌上了脸。然那导演显然坚信动物园里披着锁链的动物无半点攻击力,没意识到自己犯了观赏的大忌;身为一个行为不端的游客,忘了如有违规后果自负这几个字的冷漠感。

忽然那女记者觉得脖子上一轻,匕首带给她的压迫感消失了。记者莫名得到了大口喘气的机会,脑子里空白一片,尚在愣神,只听一声闷响,待她眼睛重新聚焦,见得路之按着随行导演的脸,砰然把这颗头推在了地上。

一团团低像素画面,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回过神来的女记者赶忙去解救她的随行导演,然导演周身透出了一股疯癫的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呼吸一边做手势止住记者和几个观众。拍,都拍下来。她盯着路之的眼睛说。五官被对方的手指箍得不成人样,导演却仿佛没什么痛苦或难堪的感觉。

再生气一点呀,导演说,我好想看看你们这些没有自己的脑子的人,最后能有什么反应。

还来。

导演轻蔑地嗤了一下,随即把那眼睛重重一拍。

镜片碎得很彻底。

还不够。导演为了证明自己是全世界排名靠前的无赖似的,继续砸了几下,直到把眼镜的边框变成一团形状莫辨的废铁。拉近点儿录笨啊,没让你拍我。主要拍谁你不知道吗?!摄影师按要求调整好镜头,犹豫了下说:我们的节目原本是直播,中途切入了广告,再不切回去的话,我们回去都不好交差。

多大点事儿,那现在切回去就好咯。此刻形象不佳的导演,富有敬业精神和牺牲精神地说,至于中间的那些以后剪剪放在网上

后边的话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摄影师只见导演闭紧了眼,浮粉的白脸上投下了匕首的阴影。有人惊呼真的要杀人了!这时一只手拨开人群伸了过来,扣住路之的手腕,让即将切下的匕首停在了空中。

吐气声连成一片,不知大家是在为导演的生命庆贺还是在掩饰失望。

然后松了口气的众人怔住了。

杀人见血的事情,我来做就好。扣住匕首的那人咬着字说。他笑得很轻松,语气中藏着一切杀人如麻者恰到好处的嚣张,每个音节都想小钩子,在观众们的皮肤上轻轻一挑。当众人发现巴利先生的APP因为联网失败而失去效用时,内心深处的凉意便通过皮肤上被勾破的部位溢了出来。

第25章 chapter twenty-five

此时的姚一是一块冰,看到他的瞬间路之心里的火灭了不少。路之扫了眼下意识抱起手臂微微蜷身的导演,视线一触即离,说:走吧。姚一接过他手中的匕首,笑:怎么,不杀人了?你要是真有帮我动手的意思,才不会废话那么久。路之说。

姚一递出去一只手,路之扶着这只手刚要站起来,不料只觉脚踝一阵剧痛;低头,见得那随行导演的手指抠住了自己的皮肤,上有黑色指甲油的指甲盖被鲜血冲乱了颜色。别让他跑了!没人知道导演在对谁发号施令,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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