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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殿下年未及而立,怎的突然就立了世子呢要不是在应天遇上了什么事儿,怎会忽然就来了这一个平地雷呢”
“哦哦,大师如何就知晓这件事儿了”
“朝廷邸报已经明发,天下都已知晓了的”,道衍若无其事地给朱棣倒了一杯清水,递了过去。
却原来这个道衍到了北平之后,日日不出房门,只是在屋里研读邸报啊。朱棣想着应天的事,不无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是父皇的旨意,本王也只是尊旨罢了”,说着便将洪武皇帝忽然大摆宴席庆寿,太子与皇帝同坐了主座,朱高炽又是如何与朱允炆嬉戏,从而有了皇帝钦点世子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道衍听得很仔细,抚额沉思了半响方长吁了一口气:“皇后薨逝,万岁怕是也觉得他的那一日也不远了,所以已经无意、也没那个精力去更换太子了,这是要给太子立威铺路呢。只是万岁这一招,怕会将秦王逼入死角,狗急”,道衍原想说狗急跳墙,又想起秦王与朱棣乃是兄弟,如此说法倒不太合适了,便又改了口:“只怕,秦王逼急了,会做些什么惊人的事儿啊。”
朱棣原也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倒并没有去想秦王会狗急跳墙、做出出格的事儿来,此时经道衍点拨,也觉得这是极可能的事,不无忧虑起来。
道衍沉吟了半响,忽然又说道:“近日朝廷邸报还有一条,殿下怕还不知道吧万岁新设了一处名叫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衙门,令杨宪为检校,将万岁信得及的一些侍卫纠集一处,独立于六部之外,统归万岁亲自提调,有刑狱、巡查、缉捕之权啊。哼哼,真是了不得的一个衙门万岁的帝王心术,真是冠绝古人啊。”
朱棣听得一知半解,也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在三法司之外另立这么一个衙门,沉吟着问:“这这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有何特别之处么父皇设这么一个衙门,却不知有什么深意”
“哼哼,当年鄱阳湖水战,陈友谅鏖战数月围攻当今万岁行舟。可万岁竟然毫发未伤,最后以弱胜强,一箭射死了一代枭雄陈友谅。靠的什么还不是万岁有一支忠心耿耿、武艺高强的“亲军”吗这些亲军,由万岁最信得及的赖汉臣所创,专一收罗天下能人,重金收买,无不以一挡百、忠心不二”,道衍一双三角眼闪着鬼火一样的光亮,神情有些得意、又有些阴沉:“如今天下已定,万岁却越来越信不过当年的那些功臣旧部,更信不过拿着朝廷俸禄的六部官员,所以,万岁又想起了当年的亲军,只不过改了个名字,叫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罢了。万岁是要重新用这支亲军,做一些想做的事儿了。”
“做一些想做的事”朱棣看着道衍和尚阴沉诡异的神情,不禁心里无端觉得有些瘆人:“父皇如今是天下共主,还有什么事不是他老人家想做又不能做的”
道衍头往椅背上一仰,淡淡一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岁掌有天下,可也要顾及天下人心向背,要顾及世俗忠孝礼治。若是有些事儿”
道衍说到这儿便住了口,因为朱棣毕竟是皇子,在他面前说洪武皇帝要做违背忠义之事,总是不恭敬,甚至有些悖逆。但朱棣心思灵动,岂有不知之理愣愣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许久方才冷冷问道:“大师觉得,这是要对谁下手”
道衍咬着牙冷冷一笑:“谁可能阻了太子将来亲政,谁可能危害大明江山,谁可能伤害朱家子孙,哼哼,万岁就对谁下手。万岁总要在这段日子里,将家业、将江山都打理停当了,把恶人都自己做了,方才能安心啊。这份护犊之情,只怕世上没有几人能看得懂的。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哼哼,万岁又怎能不寂寞呢”
朱棣被说得有些发冷,心里不住思索着哪些朝臣可能要成为皇帝清除的对象,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赫然便是自己的岳丈、军功赫赫的魏国公徐达。
偏在此时,道衍长吁了一口气:“哎,万岁要清除异己为太子铺路,秦王眼见大位无望也免不了要放手一搏,魏国公此时被调回京师,只怕危如累卵啊。如今的朝局看似太平,实际上,已是暴雨来临前最后的一点的安宁了。殿下不可不早做准备才是”
第三十六章 疑案重重
正当朱棣日日忧心远在京师的魏国公徐达的安危时,朝廷里果然发生了一件惊动天下的大事,只是这件事却与徐达不相干。却是洪武皇帝的义子、曹国公李文忠身体偶感抱恙,连日不朝,朱元璋于是亲自探视,之后更派了太医院院使、淮安侯华中前去医治,哪里想到李文忠在服用了华中留下的配药之后,竟忽然就暴毙身亡了,年仅四十有六。
谋害李文忠这么一个皇公贵戚还了得李文忠的旧部、朝中御史,乃至六部官员一股脑子地上本章抨击淮安侯华中。洪武皇帝于是遣刑部拿下了华中,严刑拷问。人人掂量着朱元璋的性子,料想这个华中定然又少不了要被扒皮诛族了。可哪里想到,在刑部、大理寺审讯一月有余之后,案子竟毫无进展,洪武皇帝一怒之下便下令将华中转交杨宪,由新组建的皇帝近卫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来专一彻查此案。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是什么衙门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又称锦衣卫,不受六部统属,专一由皇帝亲自提调,那里面的人虽然官职不高,可都是皇帝最信得着的一群人。因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刚刚组建,人人都带着新奇等着看看他们的手段。约莫又审了一月时间,朝旨下来淮安侯华中所具药方并无不妥之处,想来与曹国公薨逝没关联,然华中受命医理,却不能悉心护持,以致曹国公病不能医,而至身亡,渎职之过无法推脱,即削华中淮安侯爵,降为正八品御医。
一连查了两个多月,竟只查出华中渎职这也太不合情理了一些。
一时间,朝野内外为之一片哗然,几个风骨最硬挺的御史们又四下联络朝臣,纷纷开始具折参劾华中,还连带着大理寺及锦衣卫也一并弹劾。但是一些个宦海老吏,见惯了朝务上一层意思下面藏着的许多文章,暗地里揣摩着这个案子,越发觉得可疑,也越发觉得可怕,原本写好的折子也都偷偷地就着一把火悄没声息地就烧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朝臣们上的折子,洪武皇帝朱元璋并不理会,也不做回应。人人都知道朱元璋的脾气,又有谁还敢再多说哪怕半句话那除了自找死路、给自己惹祸之外,没有任何裨益。
就在人们以为李文忠之死又会成为一个悬案的时候,却有一个人躲在暗处,四下派出“红线头”探听里头的消息。这个人就是被燕王收伏、曾派往山阳逼问茹太素、攻破栖霞山,后因担心为秦王所害,假意出脱燕王府,实际上却替燕王掌管着天下第一暗哨红线团的纪纲。
纪纲探听的消息日日飞马报往北平。燕王朱棣因听道衍所劝,常以图灭残元为名,与北平、燕山一带的守军出塞作战,将北平的军事实际已经拢在了自己的袖子。因而纪纲的消息并不报往燕王府,而是与大庆寿寺的住持和尚道衍秘密接洽。
只是如今锦衣卫横行暗处,纪纲的“红线头”们行事不得不多有顾及,因而送往北平的消息并没有太大用处。
正当纪纲四下探听、道衍兀自揣摩李文忠之死里面的文章的时候,应天府终于又出大事了,大明第一功臣、戎马一生的魏国公徐达忽然薨了。说起魏国公徐达,洪武十五年驻守北平时便已有病,说起得了背疽,奉旨回京疗养。背疽,那是与辅佐楚霸王项羽纵横天下,却因被楚霸王所疑,愤而出走,客死他乡的一代谋士范增一个状侯。徐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