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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抹干眼泪,又将安安脸上的泪痕用锦帕拭干,连着帕子塞到他手里,起身沉声道:“铃儿,你只管带着安安回去,记住了,我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太后也不可以。”安安拉着我的衣角不肯走,我抓着他一双冰冷的小手,道:“你是小皇孙,着凉了,铃儿姑姑也担待不起,等小姨得了空,自会想办法来太后宫中看你。”
安安还欲挣扎,被铃儿拽着离开了。他们前脚刚走,一把宫灯就绕进园中,和铃儿及安安撞了个满怀,窦菀刚要发作,借着微光看清来人,忙又盈盈一笑“这大冷天的,小皇孙在院子里作什么呢”又瞅见我,假装吃惊道:“奥,水心你怎么也在这里”
窦菀心思聪明缜密,刚才的话,莫不是被她听去了,若此,我以后在这宫中,便又多了一份危险,但又一想,刚才我们只顾着哭了,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她只能怀疑,以她的性格,没有充足证据,是不会冒然出手的,何况,我目前的处境,与她而言对她并无威胁。
铃儿和安安听见窦菀称呼我为“水心”,也都一怔,我怕安安年幼,说出小孩子话来露出破绽,熟料这个小大人的回答竟然相当聪颖,反应敏捷令我相当欣慰。
“奥,我偷跑出来摘梅花,太高了够不着,水心姑姑正好经过,我便让她帮我摘一朵下来。”
窦菀一抹笑冻结在脸上,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会堵她的话,心有不甘,看了眼空手的铃儿和安安,嘴角有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奥,既然是摘梅花,那梅花呢没见皇孙殿下手里拿着梅花啊,您旁边的侍女也没有啊。”
安安低头看了眼双手,又看了眼铃儿,带着天真淘气的声音说:“我说摘梅花,不见得就要真摘啊,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就好比现在,我觉得你长得很丑,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说的是真话吗”铃儿憋着笑,我也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这小机灵鬼,这一点还真是得了我的真传,姐姐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生气呢
转眼就是上元节,宫内张灯结彩,玉树琼花,积雪还未消融,但宫殿各处的地面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内监和侍女们要在梅园搭上天棚,安置暖炉,方便使臣观赏梅花。
司衣司的活计都已完工,我赶着把最后一件宫裳,送到丽妃的翠浓宫,这里以前是姐姐的住所,如今物是人非,不免伤怀,正西那间屋子,是我曾经住过的,忍不住走进来,里面陈设竟丝毫未变,铜镜珠帘却洁净如新,想必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我触景生情,感觉眼眶一热,仰头使劲将泪水挤回眼眶,走出屋外,朝丽妃的院子走来。
远远听见丫鬟们的娇笑声,几个姑娘们正在院中踢毽子,中间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我认得她,李馥郁
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会在这里正想着,那毽子被她一脚踢开,朝我这边飞来,不偏不倚地,正巧落在我手中的衣裳上,一个丫鬟走过来拿了毽子,我抱着衣服便走。
“站住”眼看着要绕过她身边了,李馥郁却叫住我,眼睛瞪大大的,捂着嘴,我没理她,径直向丽妃房中走去,她扔下毽子,跟上我。丽妃去给太后请安,不在房中,我便将衣服交给她的侍女,名唤月盈的丫鬟。
正要转身,李馥郁张开手臂挡住我去路,脸上尽是飞扬跋扈:“你如今成了宫女,见了我为什么不行礼”我冷眼看了她一眼,柔柔笑道:“奴婢水心见过李小姐。”她趾高气昂的神色瞬间黯淡,懈怠地收起胳膊,不可置信地重复地盯着我的眼睛,良久,才叹息一声:“你真是变了呢。”要是以前,鲁莽冲动的她,肯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独孤沁”三个字来,如今却也能冷静观察,见机行事,也变了不少。
“你也变了不少,”我淡淡地笑着看向她,“人总会变的,爱能改变一个人,恨也能改变一个人。”
、月夜相会
她低着头喃喃地重复我的话,本想和她再说些什么,却不能停留,司衣司还有事等着我去做。曾经,我是皇后的妹妹,有人庇佑,自然可以任性妄为,如今,我只是一个宫女,便不能随心所欲,连送衣服这种事,也不能误了时辰,否则必然受罚。
到了司衣司,秦司衣早已集齐众绣娘,因是上元节,宫禁大开,她们可以到宫外畅游,赏花灯,猜灯谜,说不能还能遇到有缘人,这是众多深宫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她们都换上新衣,插好钗环,扫了眉,扑了胭脂,真是人要衣装,打扮出来,个个明媚动人。
只等着使臣宴会完毕,夜禁一开,她们就可以出宫去了。各国使臣早已在驿馆入住,陆续进入皇宫,人定时,晚宴正式开始。司衣司的所有宫女中,只有秦司衣在旁侍候,但是悠悠舞乐,仍然袅袅传来,听得清清楚楚,不多时,勤政殿的太监小宁子跌跌撞撞地跑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锦华姐姐,丽妃娘娘穿的那件衣裳被皇上夸了,叫您过去领赏呢。”
锦华有些紧张,跟着去了,过了许久回来,手里攥着包银子,分给了众位绣娘,眉飞色舞地对我道:“皇上问起秦司衣,说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的式样,秦司衣便说是你画了像,我们照着做的,皇上便叫司衣大人将那幅画找来,没想到突厥王子看了一眼,说画上的美人像极了他的一位故人。”
我心里有点慌,“那皇上说什么”锦华吃了块点心,“皇上什么都没说,让人将那幅画收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绣娘们异口同声地问。
锦华笑道:“可是,突厥王子突然站起来,说:祁莫对中原文化景仰已久,请皇上将此画赐予祁莫,祁莫好潜心研究汉家艺术”皇上当着大臣的面,便说:既然画中女子是王子故人,我应该成人之美。”便赐给他了。”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祁莫,上次没教训你也就罢了,谁跟你是故人
锦华又补充道:“奥,为了答谢皇上,那个突厥王子跳了一曲胡舞,赢得满堂喝彩。”
我心想,姐姐的画像,绝对不能落在祁莫手里,我一定要想办法要回来。苦于没有这个机会,不多时,门口就有内监来传话:“皇上下旨,今日上元节,与民同乐,言下之意,姑娘们可以出宫去了。”司衣司顿时炸开了锅,绣娘们欢天喜地往宫门的方向跑了,屋中瞬间冷清。
锦华忙不迭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这会子,晚宴也快散了,正好赶上各国使臣的车驾回驿馆,说不定还能交上好运呢。”看我没反应,想来拉我,结果她倒是被别的宫里的宫女们给拽走了。
我也跟着出来,迎面撞上秦司衣,她愉快地看了我一眼道:“水心啊,多亏了你那幅画,可给咱司衣司挣足了脸面呢,丽妃娘娘赏了金镯子,皇上也赏了个扇子给你。”
我愕然地打开她给我的十二骨宫扇,画面上一池荷塘,潋滟碧波,一座石桥,圆月如水。
我拿着扇子冲出房门,秦司衣诧异地看着我跑出来,以为我急着去赶上元节。
脚步不由使唤地朝沁芳桥走来,这座桥以前叫溢芳桥,后来宇文邕当了皇帝之后,就将他改为沁芳桥了,我从来不觉得他是特意嵌入了我的名字,只是天真地觉得“沁”字比“溢”字好听,曾经也问过他,为什么要改,他淡淡一笑:“我觉得,沁字很美。”
夜风下,一个凉薄的身影,站在桥上,他的头发和衣袂被风吹起,显得整个人丰神玉立,仙气飘飘,是他他是我的四公子我走近,他转身,我看着他,眼中有埋怨、有心疼、有思念、有不舍,他看着我,眼中有愧疚、
有怜惜、有思念、有欢喜。两个人伫在夜风中,对视良久,他突然一把抱住我,将我拥在怀里,狂热的唇毫无征兆地落下,冰冷而柔软,带着高傲凛然的味道,一点点将我的矜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