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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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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尖声尖气地笑着说,谢谢咯。她的背影渐远,李泊远叫住了她。

他说,我是来找唐棠的,麻烦转告。

张青子眼中闪过一秒诡异的幽光。李泊远对着她客气微笑。他似乎听到心中某座坚实的城墙正传来瓦解时的细碎声响,绝望的灰与尘在从崩裂的罅隙中溢出。

唐棠很快地出现在他面前,她脸上是不明原因的隐隐得意。她眉梢微微挑起,说,走吧,跟我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李泊远跟着她去到一个咖啡馆。光线幽暗的角落,唐棠娴熟而优雅地点燃一支烟,浓烟从她丰盈润泽的唇间吐出,继而扩散开来,短时间弥漫了她面前的空气。她像是一个雍容的贵妇,眼波寂寞流转之中暗藏戾气。

李泊远讨厌这种刻意卖关子的人,她仿佛在宣导着什么,是你求我,而非我要说。李泊远终究失去了看她卖关子的耐心,面无表情地说,说吧,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唐棠却不急不慢捉住面前咖啡杯的小勺子在杯壁内搅动着圆圈,液面荡出细微的波痕。

李泊远捏了捏手指,指关节发出抗议的声响。他是绝对不会开口求任何人的,面前这个女人未免太自信,亦不够了解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棠杯里的深色液体已快饮尽,她终究输给了时间,也注定要输给她面前的男人。

她说,你就不能对我好点么分明是你有求于我。她蹙眉抱怨。

李泊远面无表情,仿若一座雕塑。除了对卢月,他其实并不具备耐性这个功能。但他深谙与女人的相处之道,她们只是听觉动物。他缓和了语气,说吧,请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唐棠诡异的笑容像是曾经占据在李泊远床头柜很长段时间的那盆海棠花,散发着扑朔迷离又挥之不去的冲鼻香味。她说,卢月早就和我们董事长勾搭上了,你还记得她前段时间总是加班么

李泊远没有回答,他怎会不记得。

她继续说,那是因为她天天陪董事长吃饭,应酬各种场面。公司里的人大概都看出些苗头,却不敢多嘴。上个月她搬到公司宿舍后,没过几天,就升职。再后来,名包,豪车,应有尽有。唐棠的语速极慢,每个字都说得清晰,她的嘴角弯出邪魅的弧度,似乎故意要让李泊远做出某种推导,她继续补充,最近公司内部也在盛传,她大学还未毕业能得到公司的实习名额,是与她的系主任上过床,她可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

李泊远安静地听她描述着一个他不曾认知的卢月,他心底攒动着隐隐约约的又切实存在的恐慌,他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可那恐惧切实存在着。他仍抱有一丝希望,也是对自己判断力的最后防线,他凄然一笑摇头,回答她其实亦是回答他自己,我不信。

唐棠抿嘴一笑,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李泊远面前,喏,你自己看吧。她又埋下脸细细啄了一口咖啡。

李泊远迟疑着,从信封里取出唐棠收集的“罪证”。心脏一寸寸僵化,直到看完,他的生命里的残桓断壁里余留的鲜少而微弱的希望都顷刻间灰飞烟灭。照片里,卢月在一个高档的饭局,被一个臃肿秃顶的男人搂着腰,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抗拒,是那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纯真无邪的如今却极度陌生的,残忍的微笑。其余的照片,有拍到卢月坐在豪车里的,还有拍到她和那个老男人勾肩搭背的。李泊远虽然很佩服以及感谢唐棠处心积虑为他收集的罪证,但他的心脏还是被其他更为复杂的情愫覆盖了。他本来想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紧拽着照片的手却抑制不住颤抖。

这一切都被唐棠捕捉到了。她温柔地握住他颤抖的手。她在幽暗泛黄的灯光中,安抚他。他没有抗拒。

唐棠说,卢月已经成了一个为金钱奴役的人,她现在是个小三。

她说的每个字,都成了证据确凿的定论。也带着巨大的摧毁力,将李泊远心中坚守的某座城墙击碎,坍塌成一片废墟,布满了猩红的瓦砾。

我们报复她吧。

李泊远无力地问,你这么恨她

唐棠说,是的,因为她用卑琐的手段抢走了我的一切,你我都是被卢月伤害的人,我们必须是朋友。她的瞳孔倏地失去光泽,被阴暗的黑色覆盖,一瞬间,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卑琐。

李泊远没有余力思考,他也不明白该做些什么。他鬼使神差般跟着唐棠去了她的家。看她脱掉制服,光滑的胴体一览无余袒露,她的手臂搭上他的脖子。这就是她所谓的报复。李泊远虽然不明白这种报复有何意义,但他没有拒绝。或许是他无所事事,又或许是想忘记些什么。如此愚蠢而低级的报复,连他自己亦觉得荒唐。但是不如此,他又能如何呢。他并不想报复,也并不想借此来达到幼稚的心理平衡。他只是想上床,仅此而已。从他推开雪莉年轻身体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他都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他认为是时候对自己好一些了。

于是他机械而冷漠地完成了一切。

身体下的这个女人,如此陌生以及无感,他委实无法调度出与她相当程度的热情进行这件事。他只是顺应身体的本能,不带任何的感情。他关掉了灯,始终让视线处于完全的黑暗当中。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哪怕这屋子里只有唐棠,也不行。这种异常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他的身体明明如此冰冷和僵硬,为何眼眶浸润的潮湿会如此灼热灼热到滚烫,滚烫到快要沸腾。可是却迟迟不肯幻化作眼泪流下来,这或许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以及矜持的最后防线。他强烈抑制或者说命令它不准流下。

结束后。他平躺在床上,沉默地凝视着与他视线平行的天花板,没有思考任何。听到身边的唐棠,点燃打火机的声音,似乎是拨出了一通电话,她调动了身体内部所有潜伏的演艺细胞对接电话的人做出忏悔,对不起,小月,我和李泊远发生了关系,我们只是喝醉了,你一定要原谅我们。

李泊远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办事效率,她在步骤一完成后几乎不作停歇地实行步骤二,她做出忏悔的神情如此虔诚和逼真,以至于她在挂了电话后由于入戏太深,边得意微笑边流泪。当然,她使用的道具也为她的计划实施锦上添花,她用的是李泊远的电话。

李泊远突然感到胃部泛酸。他大步跨到卫生间,对着抽水马桶干呕。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过于恶心的事情,并且是一个过于恶心的人。以至于,他也成了恶心的人。他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他坚信的爱情,他冒着余烟的青春,都随着他摁下的抽水键,卷卷荡荡吸入了腐臭的下水道。永世不回,不复。

他穿好衣服,没有留下任何言语,也没有多看床上的人一眼,离开了这个荒谬的报复战场。

关上门时,他似乎听到唐棠尖利的呼喊,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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