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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玄笑道:“姊夫祖上跟兰陵王关系疏远着呢,不过是世人讹传罢了。”说着又撸着猞猁的脖子,将它的脸举在抚悠面前,“我叫它兰陵王是因为它长得英俊,围猎时却又敏捷凶狠。”好吧,在猞猁里面算是英俊的了那猞猁终于忍受不了主人的“蹂躏”,跳到火炉床的另一侧,拱腰伸背,抚悠以为它要发动攻击,只见它下一个动作却是卧倒趴在那里烤起火来。宗玄见抚悠这番先紧张后惊讶的神情,大笑起来:“阿姊,你瞧我说得对吧,这小东西可有趣了。”
抚悠因每次见这畜生,不是伤就是病,因此不怎么待见虽然,确乎是挺招人喜欢的瞥一眼,转头问道:“驸马都尉是你姊夫,那你是谁”
宗玄低了头,担心抚悠知道真相会生气,可也不能再瞒下去,于是支吾道:“我我其实不姓白我姓李,是今上从子”
抚悠倒不生气,自从在江淮军营得知张如璧的另一重身份,她也就不奇怪贺鲁不仅是一个普通童子了,只是想不到,他竟是正正经经的李氏宗亲,爵封郡王呢照他与皇帝并不太近的亲缘以及如此年少也必无大功,能封到郡王,恐怕其中另有不为人知的缘故。细想从前贺鲁总是二兄长二兄短的,莫非他口中的“二兄”是指岐王足可见其亲厚。果然如此,倒也不意外。
连一个童子都是堂堂郡王,那么“师父呢”
“师父是英皇后的兄长,太子、岐王元舅,司空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太傅上柱国齐国公。”
“那师父为何隐居在九凤山上”
宗玄道:“是为了结交三晋豪杰侠士,暗中游说地方文武,二兄,就是岐王,下河东,夺太原,师父可是首功。”抚悠此时倒想起昔年过横岭关时,感慨天妒红颜,故张皇后薨于河东,因暗想:“也是为妹妹报仇吧。”又想:“难怪阿舅带来岐王伐蜀大捷的消息,师父那样举止雅俊的人会又哭又笑、忘形至此。至于和师父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弹剑而歌的阿舅”于是问道:“我阿舅也不是寻常身份吧”
“阿姊厉害”宗玄笑赞道,“贺郎君在外从商,其实却是我们的诸葛孔明、陶朱公呢”
抚悠丝毫不觉意外。不过那时阿舅究竟还是信不过她,在她面前只以相王做盾牌,贿赂梁国权贵、制造劣等兵刃,还让她好鄙视相王一阵,不过这些事换在岐王身上,竟不觉嫌恶。兵法之道,以正合,以奇胜,要在短时间内打败曾经是三足鼎立中实力最强的梁国,战场绝不只在军事上,李忧离能将奇正之道运用得心,眼光不拘于一时一事,也难怪梁国大厦外有洪水、内有蚁穴,分崩离析,只在顷刻了。
又想到当初晋突联盟,岐王府提出一个很让她费解的条件只提太子之功,不言岐王之力。后来她也渐明白过来,原是晋虽扶持西突厥,必要时却又要敲打,皇帝和太子要做好人,恶人就只能岐王做了。他做了,可以不代表朝廷,不至于双方直接撕破脸面而不可逆转的交恶。看来整个事件在她为晋与西突厥结盟奔走之前,晋廷,不,准确说是岐王府就已经有了通盘考量。
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齐想来,他那赫赫战功、纵横之策、甚至为母在梁都修建佛像的胸有成竹的狂傲,无不让人心服,除了父亲,抚悠这辈子再没如此钦佩过谁了难怪宗玄每每提及便一脸仰慕,她心中甚是好奇,暗思道:“李忧离,你究竟是何等人物莫非是跋折罗阿罗汉金刚罗汉不成”
宗玄觉得二人交谈融洽,气氛不错,于是趁机劝道:“阿姊,你别生我二兄的气了。”
抚悠正暗暗钦佩着岐王,恨不能一见,不料宗玄说出这样话来,“嗤”地笑了:“岐王什么时候得罪过我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宗玄只当她是赌气才假装轻巧,说出这种话来,于是更恳切道:“阿姊,二兄其实很关心你,你昏迷时,他每日都要来上几次,今日恰巧忽棘可汗宴请,若不然他要知道你醒了,一定立刻来见。他和你赌气争吵,是因为误会了你和陈王其实,只是误会罢了,阿姊与二兄既然情投意合,怎么能因为小小误会就恩断情绝呢我知道二兄是脾气不好,骂人也难听,可他是真性情之人,与他相处久了,无人不爱。他手下那班心高气傲的将军即或一时被他骂狠了,可下一刻就能上阵为他博命,自然是因为他的为人值得。阿姊你现在只看见他的不好,还没看见他的好呢,千万别草率决定呀”宗玄说了一阵,见抚悠眉头深蹙,似乎无动于衷,于是使出绝招,撅嘴耍赖道:“本来你自九凤山撇下我一人不辞而别,我可很生气,不过阿姊要能答应我不再生二兄的气,”他摆摆手,“那我也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了。”
抚悠听宗玄这番话,恍然明白,她从头到尾连怨憎者为谁都未弄清
、解连环中
抚悠静养了几日,觉已痊愈,这日的樱桃毕罗做得十分可口,便笑对婢子春道:“难为你们弄到这个,这樱桃尚不失鲜果的香味呢。”阿春笑道:“岐王吩咐一应取用皆由长宁宫供应,但也有我们想不周全的,娘子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千万别委屈自己。若照顾不好娘子,岐王也不饶我们的。”
长宁宫乃是云州云中县的一座行宫,梁文帝宇文牧时修建,专供北巡之用。晋灭梁后,皇帝敕令修葺,充实宫人,仍以备北巡之需。因长宁宫地临边境,物资调度便利,譬如这里的一些陈设和每日饮食都是从长宁宫征调先前抚悠还疑惑岐王怎么有权处置皇帝行宫的人和物,后来才从婢子口中得知,岐王现任陕东道行台尚书令兼镇长宁宫,而她们这些人本就是岐王府的。对于这种殊礼,抚悠既觉心喜,又觉忐忑,常想:“实在太过兴师动众,恐怕不知外人怎么看呢,或许都把我当成岐王的什么人了”
宗玄口中在她昏迷时“每日都要来上几次”的岐王,在她醒后,却一次也未来过,也许军务繁忙,也许“说到底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些细心安排也许只是看在阿舅的情分上罢了。”抚悠这样自欺,又叹息,“没有什么倒也好,当初萍水相逢,不知他身份,如今知道他是岐王,一则不愿被人非议攀附,二则怎么能以罪臣女的身份牵累他的前程”
抚悠正暗暗烦恼,阿春道:“娘子,岐王就快来了,我为娘子梳妆吧。”“是了。”抚悠想,“昨日还是乔记室亲自过来说的,显得十分郑重。”于是亦吩咐婢子为自己精心装扮起来。忽忆起幼时梳妆,那一次好像画得极美,小小的圆脸上,额头、两靥贴着剪成时兴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