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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百姓就见一身朴素蓝衣的纤细女子,牵着个软萌娇弱的小不点,怯生生的走上前来,对着陶家人就是深深一拜。
“陶大老爷,陶老太太,请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母子,更别恼了仙人村的乡亲们。可以么”
这让人还怎么说
砸人招牌是不厚道,可人家已经用乡下人最隆重的方式,敲锣打鼓,拿着三牲四果来赔罪了。
尤其看那“凶手”,脑袋上还顶着一对无辜的大白耳朵。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老实巴交的看着众人,你就算真把他拿下,得怎么法办
陶宗名暗吸口气,把翻涌上来的一口老血咽下,才能挤出两分笑意。才要上前说话,却是老娘更快一步。
“好闺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这一别三年不见,看你过得还好,我也就放心了。这孩子几岁了,起名儿了没”
到底姜是老的辣。陶宗名瞧老娘边说,还边哽咽着含起了热泪,心中暗舒了口气。
哼,演戏谁不会
这叶家丫头故意装出个赔罪样儿,跑上门来打陶家的脸,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说破天,这小贱人未婚先孕是事实。不寻根绳子吊死,竟还有脸活过这几年,如今更是带着个小杂种闹上门来,就算是同情,也有限得很了。
未料这叶家闺女也是个奇葩,被陶老夫人那一问,不羞愧得去寻思着要怎么自尽,反倒就着这话,也吧嗒吧嗒掉起眼泪。
啧啧,那小可怜样儿,就别提了。
见她一哭,“凶手”哇地一声也哭了,扑过去抱着他娘,还不忘对陶家人怒目而视,“你们欺负我娘,你们是坏人”
陶宗名心里咯噔一下,就见朱长富抹着眼泪站出来道,“这话,论理三年前我就该来说道说道,可当时秋儿怀着孩子,几乎没命不过今日,陶老太太您既这样厚道,我就大胆替叶家母子说上一句了。”
陶宗名暗道不妙,“朱老叔,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讲”
未料此时,那叶家闺女却悲悲切切张口了,“多谢陶大老爷的好意,可我还有脸面可言么我们娘儿俩是死是活不足为惜,可若是不能把当年害我之人找出来,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陶宗名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眼前有些发黑。
而这陶家前准儿媳,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陶老夫人跟前,“老太太心慈,还请给我们母子主持公道”
话里的那份凄楚幽怨,听得陶家人从脑仁一直疼到心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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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白
时隔三年,叶家闺女,再次成为八角镇热议的焦点。
头一回,算来还是五年前。
那年,她跟她爹,叶清叶大官人初初来到此处,着实让小小的山城激动了一把。毕竟在这样的穷山沟里,难得见到一对活生生,长得象画里神仙似的父女。
不过很快,比外貌更让山里人关注的,是这对父女的善良。
为给缺水少雨的小镇兴修水渠,叶大官人甚至还赔上性命,这让叶家父女在此地百姓心目中,几同半神。
就算是本地最大的富户,陶家表示要为二儿子迎娶叶家孤女,也没一个人认为是叶家高攀。反倒觉得是陶家交到好运,才娶到这样的好女子。
可半年后,叶家闺女第二次名扬全镇。
只这一回,任谁也想不到的是,竟是她未婚先孕。
八角镇民风保守,素有“男不为盗,女不为娼”的祖训。虽然陶大老爷舍不得,可还是把没过门的准儿媳,押到龙王庙的水塘前,当着全镇百姓的面,沉了塘。
许是苍天有眼,这丫头竟然没死。
再后来,她便被仙人村的村长朱长富带了回去。到今日,她是第三次成为全镇的话题人物。
就为她在众目睽睽下那一跪,还有那一句,求陶家作主。
果然,就说叶家这么好的人,闺女怎么可能会做出苟且之事
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绝对是
而此时,陶家大门前,被当作青天大老爷的陶老夫人,实在不怎么愉快。
和儿子迅速交换一个眼神,陶老夫人硬挤出一抹泛着牙疼的温柔,扶起叶秋,“好孩子,当年你既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为何不早说这件事我老婆子记下了,一定会查清此事,给你一个说法。”
陶宗名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对自家不利的话,忙道,“叶姑娘,你也不必心急。真要追查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儿闹了大半日,就是你不累,孩子也累了,不如进屋休息一下。老朱啊,也一起来吧。”
叶秋抹了抹眼角的泪,这才低眉敛目道,“不麻烦陶大老爷了,我信你们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只是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打扰了。长富叔,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是啊,再不回去,你婶子可要担心了。”朱长富赔着笑脸憨厚道,“陶大老爷说得对,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弄清楚的。不过既然连陶家都信你是清白的,也不怪你了,将来就不怕人说闲话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陶宗名又是一老血堵了回去,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可底下乡亲们高声应了声,“是”
这几年拖赖着水渠的福,无论是种田烧饭,大家都得了便利,心里一直记得叶家的好,哪里会应个不是
朱长富见此,脸上笑容也真心了几分。客客气气道声告辞,拉着叶家母子,赶上他的大青骡子,上车走了。
只有围观百姓,还在议论着,当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祸害了叶家闺女。
陶老夫人闭目掐了掐手中的佛珠,转身就往里走。
陶宗名赶紧去追,可老太太虽柱着龙头拐,却是健步如飞,这又快又急的,一时竟没追上。等进了前院,瞅见还跪在那儿的陶七母子,老太太忽地一口浓痰,又狠又急的吐了过去。
母子俩又不敢躲,又不敢避,生生的任这口浓痰吐到了陶七他娘脸上。然后老太太一拐杖带着风声就挥舞下来,打得陶七嘴角顿时见了血。
陶七他娘再如何混账,疼爱孩子的心却与寻常妇人无异。当下不敢阻拦,只能把头磕得山响,没两下额上便红肿起来,“老太太,全是我的错,求您饶过阿七这一遭吧”
“该死的蠢货,你还有脸求饶”
陶宗名赶上前来,提起大脚丫子,踹得人满地打滚。横竖关了门,他还要形象做什么
“老爷,求老爷开恩”
陶七看陶宗名正在气头上,毫不留情,只得膝行过去,替娘求饶。却一样被陶大老爷不讲情面的狠踢了一回,这才作罢。
直等施暴的这对母子离去,那一对受虐的母子也没被允许起身。
所以他们,只能相视一眼,然后继续顶着一头一身的伤,跪在冷硬的青砖上。
入了秋的天,太阳一落山,天就凉了。
呼呼的西北风,刮得人脸上生疼,将那些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