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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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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晨话里雕着花了,可聂风没缘分来听。他寒得经不住,已是豁地厥过去。

他又回到了那一川湖前,日月同天,三崖绕水的,叫风物悄地减了,剩一岸蓬山碧台。聂风沿溪行了又行,同他时常梦着的没怎差。依旧叫雪霜覆了头,落雨,湿得雀鸟蹄呜呜,草叶含了秋。聂风愣愣临池小立,挨挨挤挤岩下坐了。

半天有人唤他:“聂风。”

他提了绝世,向云英千尺里现了形来。近了才叫聂风好瞧。其人生得烈,眼底描两笔朱,上身片缕没有,腰腹缠了半匹布,看着很吃紧,可左右遮掩遮掩,把些不合宜处藏了,约莫便是那么一个意思。

聂风一愣,心下莫名芥蒂,退了退,也为礼的:“请问你是”

他咧齿哂然:“你不记得我了”

聂风挠头,念了念易风皇影一干旧识,以为自己果然忘性好大,扶额叹了:“你是”

他说:“麒麟魔。”

聂风觉得这个名字威武得紧,也甚相熟,就是姓啊名的辩不太清,便伸了手,与他一笑:“麒麟,魔先生”

麒麟魔怔了怔。他既为天地煞气之最,是要无往不利,纵横河汉的,可唯独对这个没有办法。麒麟魔默了半天,又瞥他:“聂风,你别笑。你理当恨我,不应对我笑的。”

聂风没了言语,大抵觉得麒麟魔不好相与,拿眼虚虚瞟了这野戍水驿里的三百树梅,一枝一枝闹喳喳,没什么清癯样子。麒麟魔扪了扪剑:“聂风,我们久没见了。”

聂风拈下肩上一瓣儿花。可麒麟魔还有话。

他提了绝世,两步上前,一瞬已将刃锋递到聂风喉头:“聂风,你要死了。你与其亡于宵小之手,不如叫我送你。”

、回忆

他话说得绝,叫聂风听愣了:“我要死了是了,剑晨把我的血放干了,我便是要死了。”

完了捋一把袖子,掌心上那一记刀痕,又迟迟落了血,洇在湖里,摇红点翠入镜台的,要与江边三百树梅争一个艳字来了。聂风没了声,也是叫人伤过要害,垂眉一颤,临岸照了水,将些霜啊雪啊,闲花闲草,都添到了鬓上。他捞了长发一瞧,左右已是素尽了。

聂风一叹,想着再说些什么,可埋怨来去,未免可厌得很。就扪了衣袂要把伤口堵一堵,奈何塞不住。他沾了一指的血,心枯犹热的,索性把手怀里揣了揣,暖着。

麒麟魔瞟他,静了半天,收剑,从旁携他蹲了:“聂风,你为什么不向我求救。你说,我定会救你的。”

聂风瞧麒麟魔没大一会岔了三岔,不晓得怎地从生死相搏,又拐着惦记上了他的不如意来。麒麟魔未捞着聂风,等得久了,拧眉看他:“你便这样不愿再活着么”

聂风岩下坐罢,默了默,揣测自己许多时候是过的甚样日子。他不想糊涂死了,不想撒手自去,没甚系恋情思。他平素瞧着少年意气,带刀负剑的,从容得很。可自他师兄逝后,他总提不太起劲儿活。念头也不是每每都有的,只影影沉沉,阴晴不定,行来行去不下雨。偶得瓢泼一下,聂风躲的吃力,少不得有些淋漓。他好仓惶把一番颓丧藏了护了,要旁人瞧也瞧不着了。奈何无名与他极契熟,常扣了杯,说他,一生竟如两世人。

聂风抿唇。辩驳不能。他欲同谁成双,可求而未得,这辈子便已定了案了。往后再与他铺张第二番热闹,他不复当年的,唯有暖言善语的谢过。更多的,要聂风掏心掏肺,他能拽出一把灰来,到此便已是重重一场辜负。

聂风一叹。他搭手掩了眉,抹下一行雪,指上寸许的霜,叫他寒得怔了。聂风哑然,咳了两声,呵气为白的,转来望了麒麟魔:“我这是要去了么”

麒麟魔垂眼一颤,舍了绝世来扯他,死死拽了聂风衣襟:“聂风,我能救你你说呀你说,要我救你”

聂风晕了晕,心下翻了篇,往千八百场厮守里蹲了半天,难为他还记得那天步惊云差肩探出身来,化了他师兄的模样,哪哪都不带一分差的。聂风肺腑拧做了一团,他舍不得这个。他简直不大想,他亲近步惊云,究竟为了什么。聂风日日同他并榻而眠,挣扎来去,总行不稳。阖目,又惊了眠,夜长无寐,眉眼拧得深,低头望了步惊云,倾身吻他一吻。

聂风怀了一袖子的苦衷,却要步惊云同他低承俯就来了。聂风现下仍闹不太清,他允着自己如此肆意,到底被谁指点了哪辈子的由因。他甚歉然,但偿还不了步惊云的委屈。聂风衣上凉了,痛沉得很深。他拿眼瞧了麒麟魔,唇角叫什么耽搁一下,欲颦犹敛的,一笑:“若我没把瓶子打碎,他也不至于这样。是我的错。”

麒麟魔瞪他。聂风瞟了瞟襟前的素:“我死了,他便再不用与我成全一世姻缘。往后,他总能遇见别人,一心一意的,来与他成全姻缘。”

麒麟魔无话,拉他没松,眼底两笔艳,烈烈剐了血。受看也受看,可总有说不出的恼恨凄惶。聂风叫他握了,还瑟瑟抖了抖,一记寒凉骇了雪霜,欲吊人头的,棹往眉上来。他交睫一并,五内七情冻得素了,莫名并不很伤。只慨然,何处窜窜动动,一冲一撞的,要惊了蛰。聂风一拽,没捞着。叫临岸的早梅,和了云丝鬓影,未雨绸缪的,匆匆劳劳掠将过去。

聂风恍惚得紧,以为这一卷风物景致,重逢犹不识的,好生相熟。他又寻了寻,约莫谁曾与他指点了桥东,说:“你师兄去得冤,你不知道”

聂风一抖,身未死,魂先散了半截,惹麒麟魔一惊。聂风见着那个翠冠黄衣的先生,恻恻瞟他,哂然一笑:“你师兄代你死了,正往黄泉水里受尽凌迟之苦。聂风,他已成了骨头,众鬼都是一般模样,你还识得他”

他还说:“你便就识得他,可你师兄没了阴骨,已将你忘得干净了。”

帝释天这一字一字的,又剐他的心来了。

聂风终于叫那天的雪雨煞了满头。他挂了一袖子的霜,管什么骨销目断的,爬了又爬,狼狈得很,过一川黄泉旧迹,去找他的云师兄。桥畔也是桃杏新发,东君拂画的,白胡子先生上头提了秤。他听见一声鞭响,有鬼往岩洞下,行行复行行,迟迟慢慢的,来了又往。

他顾也渺茫,唤也渺茫,离途故故长,可遇着那个素发寒衣的,仍需提一句:“云师兄。”

他师兄不曾回头。

他竟然忘了,他怎能忘了,他师兄往泉乡里代他受了许多折磨。聂风心下悱恻,伤得魂断。他疼,他哪都乱,坍成了一口井,却还揣了一分轻重。生死再是无关痒痛,可他要活着,要为谁高烧尽余生几秋,月早灯迟,以身殉此的,替他师兄一寸一寸,向谁讨还旧恨新怨来。

聂风喉里塞了两抔霜雪,几不能言,他拽死了麒麟魔,指尖一颤。麒麟魔愣了,恍然灼灼看他,眼底明明暗暗,鸿爪一撇的,生生燃了:“聂风,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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