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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本少主已重谢过他,并不欠他什么。”
“此番刘老板的米店彻底关门大吉了,只是负债累累,日日有人堵到他门口讨债,更有个别亡命之徒已放出狠话,限期偿不了债,取他项上首级。”我衣家门下的盛掌柜此番话却完全是设身处地站在刘家言的立场说出来的啊。
“盛掌柜当真是菩萨心肠啊,简直催人泪下感人肺腑啊。”顿了顿,我又凌厉了语气:“你当我这是在开善堂么你既已知他米店破产了,你还借了三万两给他,你这是让本少主的这三万两就这般白白打了水漂,还是说日后他还不出,由你来还”
盛掌柜此番才终于认清自家主子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性子,才终于认识到自己此番酿了大祸,哆嗦着唇,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大掌柜。
我也看向大掌柜,怒火蔓延:“大掌柜,你也跟着他糊涂么”
“盛掌柜此番却并未找我商议此事。”
看,说我冷酷无情的,一是承袭我爹的秉性,二是受大掌柜耳濡目染,怪不得我。
大掌柜翻脸不认人,撇清了应有的牵连,尔后才斟酌着开口道:“少主,此事也怨不得盛掌柜,救命之恩确是大过天,此番若不伸出援手,恐遭人诟病。”大掌柜耐心为我抽丝剥茧地分析此事的利弊。
“三万两,就当少主拿来打了水漂的,是少主的损失。”大掌柜继续说道。
我心中冷哼,三万两,打水漂还有个声响呢,给了那刘家言呢,顶多落个他感恩戴德的赔笑,本少主才不稀罕。
“但在外头总也多了个美名,美名于少主,可能少主从前不稀罕,可如今,这沈知府他是看重这些个的主,如此,盛掌柜算是糊涂办对了事,少主就别责难于盛掌柜了。”
盛掌柜偷偷嘘了口气,被我收入眼帘。
我当然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大掌柜所言在理。”我负手往紫檀椅走去,盛掌柜便又长吁口气。
我话锋一转:“但失了三万两的本少主,甚是心痛,这样罢,本少主也不为难你,给你一个月时间,下月的盈利要比本月多三万两,若办不到,便从你的月例中扣三成,扣满为止,大掌柜以为如何”
大掌柜点头称是:“少主赏罚分明,赏罚分明。”
大掌柜分明是在讥讽我今日只有罚没有赏呢。
我饮了口茶,环顾了一圈书房:“沈元福何在”
便听得书房外一声高亢的应声:“少主,少主,我来了。”
沈元福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从庭院外一路滚来,说实话,看到他这身肥肉我都已大动肝火了。
大掌柜一个箭步跨到门外,截住沈元福耳语了一阵,沈元福擦了擦汗,以袖扇面了好一阵,尔后平复了神色才缓缓走到我跟前,郑重地将账本放到我跟前。
“本少主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账本就不看了,此前将富居酒楼的掌柜拨给了你,虽汤掌柜此前一直掌管酒楼,但他实在是账务和管理方面的好手,未知可否有帮衬上你”
沈元福按捺不住内心的愉悦,似急着要向我邀功:“少主可以看看这账本,汤掌柜一上任便着力于收回货款 ,少主说的半年为期,转亏为盈如今看来果然不是痴人说梦。”
我也不急着翻开账本,只状似无意道:“货款收得如何”
“基本都收回来了。”沈元福面露自豪,又透露出一些对汤掌柜及本少主的崇拜。
“基本”我舔了下嘴角,轻咂了下嘴,扶着茶盏,挑眼看沈元福。
沈元福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着点了点头。
是了那团烂帐本少主当初设想也保守估计只能收回六成,介入衣家堡的势力也顶多是七成。
奈何,今儿个是个忽略长处,无限放大短处的点背日子。
“为何其余的账收不回来”
“年代久远,有些商家不是已关门就是易主了,这样的占了一成多,以城西杨仁川为首些蛮不讲理的主,只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大掌柜此前似也跟我提过这个杨仁川,这种破罐颇摔的主当真以为耍起蛮横本少主便拿他没辙了么他们也不过是仗着新官上任本少主不敢轻举妄动,若搁从前,分明连招呼都不用跟秦淮良打一声,便直接大队人马杀到他杨仁川家中去了。
沈元福又道:“杨仁川欠的是笔大款,这杨仁川家中养了四房小妾,他还终日出入烟花场所,逢人便吹嘘他欠着衣家的钱,说少主奈何不了他。”
“混账东西。”我拍案而起。
林账房眼疾手快,收走了我手边的一方四朝宰相用过的砚台,尔后后怕地瞟了我两眼。
已故宰相也是我颇为敬重的老人,林账房此举甚为明智,免得我一时气急攻心糊涂摔了这宝贵的砚台。
“少主,消消气。”大掌柜负手在我跟前踱步,尔后神色凝重:“少主,这个杨仁川分明是心知肚明沈知府的行事风格,也知道少主你意欲逢迎沈知府,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放话,意图便是激怒你,杭州城的商户都知道,衣少主一被激怒,行事从不计较后果,从前你一怒收了人家不少铺子商户,他此番就等着你失了理智,做出出格的事,少主可有料想过这样的后果你此前所做便都前功尽弃了。”
竟这般居心叵测被大掌柜一番提点,我重又找回理智,安静沉思:“这个杨仁川心思倒缜密,算得上胆大心细。”
大掌柜摇头:“少主以为杭州城真正敢得罪衣家堡的能有几人他杨仁川当真不怕少主背后放阴招”
“大掌柜所指”
“是”
大掌柜所指杨仁川背后必有人撑腰,而杭州城有能耐有胆识有理由跟本少主作对的能有几人。
沈知府啊沈知府,你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可当真是难为了你对着我时还要把酒言欢哪。
“那杨仁川所欠银两莫不成也要打水漂了”我抑郁地又敲起了二郎腿,大掌柜握了握拳,我忍俊不禁:“先生要打我”
“学生错,先生过,是我当初没教好少主礼仪。”大掌柜躬身。
没想到戏弄戏弄老头挺能驱散烦恼的,我故意继续架着双腿:
“嗯,都是大掌柜没教好,尽教我怎么看帐,怎么巡店,怎么管理下人了,上回去赏诗会也被嘲讽了呢。”
大掌柜立刻惶恐了,想要转移话题了:“杨仁川所欠与刘家言所借银两是两回事,刘家言有恩与少主,又举债维艰,已到食不果腹之境,不收他的钱说明少主知恩图报,而杨仁川却过的十分阔绰,四房小妾个个穿金戴银,吃穿用度不比衣家堡差,若不收他的钱,说明少主不辨是非,分明是做给沈知府看的。”
我没料到大掌柜这话题就这么生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