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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的时候元黎与甘林、秦谷望并排骑马,忽地问道,“你那玉扳指呢怎么不见了。莫不是当了罢”
秦谷望淡淡地瞄他一眼,没有说话。
甘林握住秦谷望空荡荡的手,冲元黎龇牙,“闭嘴。”
元黎笑笑不说话。方才他用的,是洛阳话。
这厢马文才刚到门口马兴就跑来报,“二少爷二少爷老爷见你回来晚了说、说要见你”
马文才心里“咯噔”一下,前几日在学堂里说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谁知传到马太守耳里了,刚被痛斥一顿。心下不满又无法发作,自得暗暗将那元黎骂一通。提脚往老爷房里去。
“二少爷,老爷不在自处,在你屋里等你。”
马文才心里更是紧张,无法,只好整了整衣冠往房里去。走进屋里,见马誉正端详着他书桌上的字,面容倒是平静。马文才收敛了在外飞扬跋扈的表情,恭敬地叫了一声,“爹。”
“哼,”马誉抬头瞥他一眼,“几个字倒还写得像模像样。近日在学堂里读了些什么了”
“还在读道德经。”
“读得如何了”
“夫子说黄老之学探究极深,不急于这一时。”
马誉翻见他闲时写的一张“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淡淡地问道,“这般仰慕桓将军”
“桓将军是大丈夫,好男儿。”马文才不卑不亢,“男儿应学桓将军,祖将军,收复北方,一统天下精忠报国。”
马誉微露喜色,小声试探道,“不过桓温狼子野心”
马文才反唇相讥,“哼,我可不管这是谁的天下。”
此语一出两人均是愣了。霎时马誉的脸紫胀起来,“混账东西这话也说得”
马文才强道,“不是你先说桓将军”
“畜生畜生你是要马家折寿么”马誉气得浑身发抖,乒乒乓乓地砸了一地的器物,拿起一把拂尘就上来要打,丫鬟们连忙来劝,一个两个跪倒在马誉面前。
马文才强嘴道,“哼,你和大哥背地里打歪法马,面上又装得正人君子”
马誉吓得脸色发白,一脚踹翻他的桌子。
马文才自知说错了话,抿着嘴不说话。
马誉气得心肝也疼,怒喝一声“逆子”,拂袖去了。又在门外冲丫鬟小厮发了一通脾气,大骂“是哪个唚了粪的在少爷面前说混话”。
一地的丫鬟抽抽噎噎,马文才更是烦闷。想起自家老爹面对那群“文人墨客”那谈笑风生的模样,那些空旷飘渺的清谈,道德经、南华经一遇上他就是这副嘴脸心生奇怪,如今当官为宰的大谈大道、自然,市井乡人也爱卖弄玄虚,怎么不弃世隐居去
“在其位,不谋其政,哼”
马文才忿忿地解衣。
“偏安一隅,胸无大志当今之中原竟是谁之天下”
“二少爷”贴身丫鬟玉雁小声劝道。心下却道奇,十二三的少年,言辞激烈,慷慨有力。举止间竟有些挥斥猷谟之气。
正解衣,却翻出了那把绸扇: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再思及那穷贱小子,却只觉得那眉宇间仿佛什么都晓得似的
生不逢时。待价而沽
3。
桓温再三上书要求北伐,废帝不允。但他有威胁朝廷自行发兵的前科,因此朝堂之上一片剑拔弩张之势。桓温却盛名远播,如日中天。
自与马誉争吵后数日马文才不免避着,因而几日都自偏门中来。不料接连数日见一藏青色撒花洋绉平肩舆停在门旁,问及,说是柳先生的轿。
柳逸舟乃会稽名士,也是马誉早年结识的好友。平日里隐居茅山,泼墨煮茶,上回来访已是二月里。马文才素来不喜家父那群庸人门客,对这柳先生倒有所不同。虽说他也批评马文才“生性顽劣,目中无人”,却在年前赠予他一本孙子兵法,上批蝇头小字,均是毕生见解。之前马誉不喜他舞刀弄枪,在那之后也不好多说,只怕由得他愈发骄纵了。
“这接连来了三四天,倒也奇怪。”马文才不作他想,走进门去。转过回廊,竟听得几个声音高声谈笑,听得是马誉提携的几个闲人,想躲也不是,只好正面迎上去。
只见马誉、柳逸舟并一群老书生,正在院里高谈阔论,想来心情舒畅,见了他倒也没黑脸,只是不免一群人奉承一番。马文才正想敷衍两句便走,却看见柳逸舟身后伫着一个人,双手拢袖,乌发披肩,咬着牙冲他笑,登时喜不自禁,忘了规矩,“你怎么在这”
马誉不悦,被柳逸舟打断,“我带来的。小小年纪,谈吐不俗,今日果真见了。怎么,你们也是认识的”
马文才见处仁和那群浪费粮食的酸文人混在一块儿就觉得来气,“是了,哪里来的这么个宝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不谈吐不俗么。”
“此话怎讲”柳逸舟被打了脸,有些不解。
“呸你这话也说得。”马誉直给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草野里长出的小儿都比你强”语罢又自知失言,收敛了一下怒气,“我正说着明儿让他到私塾里,和你们一并上学。”又实在气得不轻,“看看你们顶好的夫子请了,锦衣玉食地供着看看人家”
马文才冷哼一声,心里却有些高兴。想了想,笑起来,冲处仁招招手道:“你过来。”
马誉见他这副德行只想抽他,身旁的门人连忙拦着,点头哈腰地,“他们年龄相仿,有些话倒是他们说得,我们说不得。既然认识,他们聊自己的,我们谈我们的,岂不好”
柳逸舟也称是。
马誉冷哼一声,默许了。马文才强忍着尽了礼数,便带着处仁到自己房中去。处仁仍